李璟不说话,露出浅淡的笑意,两人出了宫各自回府。
一连几日的风雪终于停了,大雪将那夜官道上的厮杀一层层覆盖,融进了泥渣里,驿馆的这队人马已经再次驻扎了五日,每一日清晨都能见着纪礼慌慌张张的要闯裴熠的屋,每次都被司漠赶了出来。
白天人多,总不见霍闲的身影,暮色一沉,他便要去询问秋白裴熠这一天的情况,秋白这次出来带的药不多,裴熠所用的药,量很大,几日便不够了,他打发了司漠和纪礼去找一家药铺买药。
裴熠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不时低烧发寒,秋白说这是驱毒后的症状,正是转愈的迹象,这一日暖阳罕见的透出了云层,可霍闲回来的时候已经只有残留的余晖了,他听见屋内的动静,没多想便推门而入。
驿馆的程设极其简朴,除了床榻只有一张靠着床榻边的桌子,他大抵是想喝水,却不慎将杯子打落了一只,他弯腰去捡,霍闲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可是在他听到推门声抬头的瞬间,恍惚中脑袋一空,下一秒他便不由自主的扶住来人。
裴熠神色不佳,病容溢出满面,他没照镜子,还以为自己是所向披靡的飞星将军,当下便收回手。
霍闲心下一动,替他捡起地上的杯子,重新给倒了杯温茶,说:“你还真是福大命大,这才几日就能自给自足了。”
裴熠微蹙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垂眼一扫,看向霍闲,笑的很不真切,说:“不跑了?”
霍闲微微挑眉,他知道裴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装不知道,捉住裴熠的手,将茶递到他手里笑说:“侯爷要什么吩咐就是,哪还用的着自己动手。”
裴熠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梭巡,他抓着霍闲的手顺势一用力,人就这么被他搂进怀里,“吩咐就成?”裴熠问:“人也一样?”
霍闲任由他搂着,掌心开始潮热,细微的呼吸轻轻起伏,他夺过裴熠掌心的茶杯,送到他唇边,说:“是呢。”
他的眉眼中始终都有笑意,像是无意的,带着几分诱惑,又像是发自内心的欢欣。
他忽远忽近,恰到好处的撩拨着裴熠的每一根神经,然后又在某一时刻悄悄地避开,他的侵略是一场迂回战,裴熠是悍将,素来都是速战速决,可在与霍闲的迂回之中裴熠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陷了进去。
他凑近饮了茶,下唇碰到霍闲的手指,对方微微的手蜷了一下,裴熠便抿唇让开,他昏睡了多日,在混乱的梦中似乎瞥见一张熟悉的脸,那脸他很熟悉,他以为这就只是梦,一场充满杂念的梦,然而醒来不过片刻他便见着了梦里的人,他想或许不全然是梦。
霍闲就像是夜里的皎月,白的无暇,却内有乾坤,他与谒都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同,他似乎很坦然,坦然的在自己面前暴露明明可以隐藏的一切,可他同时又让人看不透,他蓄意靠近无有所求,却会疯狂的豁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