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他们抵达越州,彼时,赵彻一行人已经将越州赈灾之事办妥,裴熠带伤,只是例行将分内事做完,赵彻突然造访昭示着此事真正掌权的是太后,裴熠本不欲明着插手,但赵彻还是依例将越州的呈报表抄录了一份给他过目。
半年前在玉楼同他一起吃席,他还是个纨绔的富贵王爷,如今点了武魁,入了朝,倒是将那份洒脱敛起了不少,有些官腔在了。
裴熠到了越州第一日,他便命越州知府王佑仁备了茶席,见纪礼和霍闲同行,赵彻有些意外,打过招呼便说:“听闻侯爷受了伤,误了一日行程,才让我先到了一步。”他向裴熠介绍道:“这位是越州的知府。”
王佑仁是天熙元年的进士,几经周折才到越州上任,此刻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掀袍道:“卑职王佑仁参见侯爷。”
裴熠抬手示意他落座,王佑仁战战兢兢的坐在赵彻旁边,他自小便受到家中长辈影响,眼力极佳,谁是纸老虎,谁知真老虎,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眼下这位就要比赵小王爷难缠的多。
“这是此次赈灾的一应账目,请侯爷过目。”王佑仁上手呈上册子,垂首奉着。
裴熠打量着这位王大人,接了他递过来的册子,翻看了半晌后,说:“王大人差事办的不错,比起韩大人还要周到的多。”
韩显的事王佑仁知道,他猜从柳州来的裴熠也不可能不知道,拿他同韩显相较,显然意有所指,王佑仁看着裴熠神色沉静,尴尬中掺杂着一些紧张,说:“多亏小王爷快马加鞭将朝廷的赈灾银送到,卑职这才能马上办的。”
王佑仁侧首看了赵彻一眼,果然见他对此很是满意。
裴熠点了头,搁下册子,饮了茶,良久才缓缓问道:“只是这上头记载的越州怎的出了这么多人命?”
这份呈报名册上除了账目支出和所需物资,还有一份越州因灾致死的人员名单,这份名单是朝廷对灾地统计死亡的人员名单,受灾百姓除了按照受灾所领取的灾银之外,凭这份记录他们还能额外再获得一笔亡故家属的银子。
“侯爷有所不知,此前越州百姓一听人死家属能多领一份灾银,许多年迈的老人家为了儿孙便等死,如此一来才多了这些人。”见裴熠面露怒色,赵彻忙接过王佑仁的话说:“但此事我已经在城内贴了通知,此项已经取缔,往后便不会再有这种事。”
这事可大可小,全在裴熠一念之间,往大了说,越州百姓为了活而死,此事官府责无旁贷,往小了说,这是天灾之下的舐犊之情,王佑仁此刻背上发汗。
“虽补救及时,但死的都是人命。”
“是。”王佑仁忙起身弯下腰俯首道:“卑职愿随侯爷回京受罚。”
他在其位多年,对于进退之事他比韩显要看开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