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尚板着一张脸,此时已不再适宜奏请,天熙帝要就此揭过的意图明显,他能叫醒沉睡的,却不能一再纠缠装睡的。
其实他也知道韩显嘴里是撬不出东西了,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明知道背后另有其人却因为无法查下去而直接定罪。
周逢俍舒了一口长气,他本以为孟尚一席话后,以裴熠的脾性会主张细查。
却不曾想果然,能使人违心的只有银子,韩显因财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只不过皇上有意偏袒,他没能将这盆脏水彻底泼到定安府的头上,想到此他忍不住咬牙,这本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却只能任它白白错失了。
退朝后,他随官员们一同出宫,那不少平素就喜奢的几位大人忍不住擦着额边的冷汗,连冬日的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多冷。他身上担着要差,其他人不敢多加叨扰,想起刚才殿前一幕竟然打心底生了寒,谒都多是乌合之众,乌合之众最畏惧的便是他和孟尚这种人,匆匆话完,便都见鬼一般的快步离去。
周逢俍有心还要张口人却已经先行了一步,正待他跟上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又浑厚的中年男音。
虽然只一声,但他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两个人,裴崇元和赵同安并排走了过来。
裴崇元向来看不上朝廷这些官僚主义的人,两人同行显然不是刻意为之,周逢俍虽官拜刑部尚书,但裴崇元和赵同安两人都是皇亲,按照大祁的礼数,他是要向他们行礼的。
裴崇元果然只事草草的回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倒是赵同安见着周逢俍露出几分钦佩之情,丝毫没有顾忌到同行的裴崇元,豁然一笑,道:“还是大人周到,可大理寺这回算是将定安侯彻底给得罪了。”
周逢俍垂首轻咳了一声,用余光扫了一眼。
裴崇元冷着脸,站在原地,目光如同晚霞的微光直射远处,可那道目光终究只是余晖,发不出什么实际的作用,赵同安像是忽然才看到他,转身讪然一笑,说:“裴国公向来不问朝政,今日怎的也来了。”
“我进宫难不成还要向赵王爷请示?”裴崇元的脾气向来如此,赵同安早已经习惯了,他是对谁都这般,即便是他亲外甥裴熠,裴崇元也从未给过好脸色。
“国公说笑了。”
“说笑?”裴崇元冷嗤一声,道:“我与你一样,看皇上究竟要将那孽障如何处置。”
“国公对皇上处置的结果不满意?”赵同安故意问。
这满朝,敢问这话也也只有赵同安,敢回这话的也只有裴崇元,“乌合之众。”他露出一副恶的表情,踱步走开,只留下这令人回味深长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