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川将少年揽入怀中,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后背。
“快来坐!三弟一走便是六年,一路上可遇到许多艰难?”昔川拉着少年入座,为他沏茶,随即坐在少年身旁。
听二人谈话,我确定这个长/枪少年便是郪国的三王子,昔川君的三弟染昔年。看他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出海六年,那岂不是不到十岁便已漂泊于海上。难怪他看似柔弱娇小的身躯之下暗藏着无尽的波涛汹涌。
“海上行船,自是千难万阻。”昔年大口喝掉一杯茶,举手投足尽是一派大风大浪的气魄,与昔川君的沉稳持重截然不同。
“母后一直说你要后年才回来,怎的提前许多?”
“到了摩诃巴罗港,原本是要继续西行,探寻西陆,可途中遭遇强风海决,只能折返,等了半年仍不能行船,这才提前回来了。”昔年神采飞扬地讲起出海之事。
“可见过你二哥了?”
“没有,原本我想在鸿卢寺下船去见二哥,哪知道鸿卢寺大大小小的船只把码头全占满了,船长考虑到回京时间,便没有停靠。”
“等回阳节过后,我们同去鸿卢寺找南回。”
“那太好了。”在昔川君面前,昔年就像个天真的孩子,说话爽朗直率。
“昔年,你可有回宫见过父王母后?”
“嗯,我晚些时候回去,一路走来,神河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你这里不是正缺人手嘛。”提到父王母后,昔年有些闪烁其词,“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来!”
“昔年,你六年未归家,回来理当先去拜见父王母后。鸿卢寺的学子们都来了,我这里不缺人,你现在立刻回宫。”昔川看似强硬的言辞中充满了对三弟的关切之意。
“我,我不!回宫之后我还能出来吗?大哥你先别把我回来的事情说出去,让我在京城逍遥自在几日嘛。”
“你以为我不说,父王就会不知道吗?海行司按例上奏,你以为自己能瞒得了多久?”
“能瞒一时是一时嘛,就当我中途下船去看二哥了。哈哈!”昔年说着,跑跑跳跳来到西院,也不顾自己王子的身份,帮忙搬起了稻草。
这个染昔年真是奇怪,出海六年,都说是归家心切,他却宁可留在这里干活儿,也不愿回宫。昔川君拿他没办法,又是公务缠身,便只能暂且由着他,待晚些时候再带回宫中吧。
……
因为斗灵池一案,原定向全城百姓发放稻草的日子从初八拖到了初十,不过好在援兵已到。收拾停当之后,神河府打开西侧门,开始向百姓发放稻草,寂乐自然也在其列。
冥君一直盯着寂乐,好像生怕他逃跑消失一样。
我则被西侧门外排起的长队吓了一跳。
嚯!好长好长的领草队伍,只见其头不见其尾。上京城里一年之内死这么多人,为何却不见有这么多余念上山转世呢?两百多年,踏足沉梦痴绝处的余念都能数得过来,这与山下的死亡人数也对不上呀!
原本以为神河府弄的那个什么火坛也就是在百姓面前装装样子,给逝者亲眷一个慰藉罢了。
如今看来,事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两百年死来死去的凡人当是不计其数,难道他们的余念真是通过五色火坛往生轮回了吗?
这还真要等火坛立起时一看究竟。
学子们虽然年轻,但干起活来个个起劲儿。晌午之时,西院的稻草就已经发放一空,未领到的百姓被告知明日再来。
昔年在西院襄助,整整忙了一个上午,昔川君几次来劝,他都不肯回去休息。
“大哥,我在船上睡了一路,精神好着呢。倒是你,这一脸灰蒙蒙的样子,一看就是累坏了。你去忙别的吧,这里交给我,三弟回来了,哪还能让大哥累着!”
哎呀,没想到在船上飞扬跋扈,到了昔川君面前竟是这么个贴心的弟弟,真是有弟如此,兄复何求啊!
发放稻草的时候,昔年在里院,寂乐在门外控制队伍秩序,忙起来二人倒是没有照面的机会。
哈哈,说实话,我还真怕他们两个三言两语不通再打起来。但看冥君的架势倒是很希望这个貌似寂乐的学子亮出琴来,大打一架,验明正身应该是冥君眼下最关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