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多了。”昔川忙解释道。
“你自己不多想,又怎知我想多?”冥君这张嘴很快就得了染沛真传,不单会绕,还绕得颇为讲究。
大美人赶紧追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自小逛花楼,那是自多小时候开始逛的呢?”
呃……冥君的记性果然大有长进,不但能记住人了,连说过的话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这般逗弄,会让我们天下最好脾气的大王子也忍无可忍吧。
谁知,昔川君不急不躁,却上前两步,站在冥君面前,款款道来。
“我的前半生,你若怀疑,便剖心来看。我的后半生,你若不信,走过便知。”说着,他摘下胸前的一条花链,将那一片残梅挂上冥君的颈项,“从今以后,我身上缺的那一瓣梅,只由你来补。”
冥君又被这一番陈情吓傻在原地,每每此刻,他都只会站着发呆,跟个木头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大美人这次真的不会再惯着小鬼精了。你不答应却吃醋,不表态又撩拨,谁还能总是任由你胡闹下去。
“不管你做何想法,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昔川君好生霸道,揽住冥君便啄了一下额头。
完毕,这才转回身,将染沛的记忆复刻一份,刚想置入心轮,却被一旁刚缓过神的冥君夺下,翻手将记忆晶球扔进了魂住。
“承受太多旁人记忆,你的心轮会受损严重。等那二人的记忆消融之后,再放入也不迟。”
昔川对法理尚不通晓,自然对此番言语坚信不疑。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冥君拦下染沛的记忆却是别有用意。这个小鬼精虽然不擅于表达,但他能做的,尽力做的点点滴滴都不会漏掉。
染沛在毫不知情又极不愿意的情况下被送回了胎身。
大喜地里的嘈杂令昔川君一刻都不想停留,但听闻染霁云也来了兰屏苑,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在里面逛上一圈儿。此时的大王子就好像去妓馆里捉奸的原配夫人,横走竖逛寻着自己花心的丈夫,耳边再荡着咿呀唏嘘的娇嗔之声,这简直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兄长赐给他的恶梦呀。
大喜地前堂后面,两侧是沿山而上的蛇形长廊,廊道边上是一个个独立的客房院子,自带花园水榭。每间客房都各有一个考究的名字,锦瑟,疏钟,夜来,故倚……
这些名字好生熟悉,是……行馆,这里是锦城的王室行馆。
昔川君虽未曾亲临锦城,但对于这座全国规模最大的山城早已在通文殿的地治课上认了个全面。并且,辅政前半年,他最先接手打理的就是位于全国各地的九十三处王室行馆。每一处行馆的规格,位置甚至于每一间客房的名字他都再熟悉不过。
兰屏苑里,行馆的门楣换成了“大喜地”三个字,但依照窃虹桥的位置和这些客房的名字判断,此处必定就是可观山河两景排名全国前十的王室行馆——锦山梦水榭!
寻遍行馆的每一处,未见染霁云的身影,倒是看见许多相熟的官员以及王族。没想到,一个本该是清静雅致的地方却变成了鸾歌燕舞,纵欲享乐的淫秽之所。而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们,置于灵魂深处时,竟然全都面目全非,不堪直视。
人间啊,纵有七情六欲,但过累于身即成罪恶。君子之度,便在于如何平衡自己的欲念,不受其控,方为王者。
记得我曾经问过冥君,为什么不能去掉这些丑陋的欲,只留下美好的情。冥君说没有欲就不会有情,十方世界也会变成永恒的寂灭。因此,即便是跳脱生死轮回的十方冥君,依然要保留一颗菩提心,依然要执著于追求自己看不见的样貌。
只有这样,生死才能平衡,而这种不断打破平衡再重建平衡的过程就是轮回。
放到凡人身上,一生是一个轮回,一天同样也是,晨起打破睡梦的平衡,夜晚重入困倦的平衡,每个人都在快乐与悲伤,平安与波折中反复经历,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未找到染霁云,便也作罢,反正这家伙比王叔年轻,折腾一晚上也丢不了性命,还是不在此处逗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