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从洛京回来了?”我尽量聊起自己知道的事情,以免被怀疑身份。
“收到传信,要我把该烧的案宗都烧了。”
“哦,那你烧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翘腿坐到一旁的石椅上。
这个王密处建于王庭地下,里面存放着建国以来的重要案宗,还有历朝历代留存下来重要且机密的文卷。只有每一代国王和王后能够进入,其他人进来调档都需要二人亲授令牌。为了防止起火,这里的一切皆以阻燃晶石打造,壁灯明火也被隔在水晶罩里。
如此呆板且死气沉沉的地方,被晶石反照的火光却透着缕缕梦幻。
我静坐在那里看着染城一卷一卷找出他所说该烧的文案,又一件一件仔细烧掉。这动动手烧烧纸的小事儿本宫就不插手了,以免烧得不对露出马脚。
“郁欣!”染城的声音很低沉,很压抑,“明年天选,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天选?
“啊,不就是我儿为王嘛,这还用想吗?以我儿的本事别人也争不过他呀。”
“你的哪个儿子?”
没想到染城会继续无聊地追问,我儿当然就是昔川君啊。
“昔——”我刚想脱口回答,忽然想起,本宫有三个儿子。
怎么把这个话茬儿给忘了。
既然国王发问,本宫就一碗水端平了说,“哪个儿子都行,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三个谁当国王还不都是一样,亲兄弟嘛!”
我自以为回答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不料染城听罢,猛然站起身来,像审视罪犯一样盯着我。
“在你心里,真的都一样吗?”
“这话怎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都一样。”
“郁欣!”
这是自打本宫进来,染城第三次直呼王后名字,并且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齿。
没想到,夫妻二人竟然是貌合神离,昔川君此时若得见父母这般说话,心里定不是滋味。
嗨,一定是我说错话,才惹得染城这样激动。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我就一句一是应答算了。
“你好歹毒。”
“是!”
“没想到你竟然会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害死裳怜素。”
“是!”
是,是什么是呀?
“等等,你说我害死谁?”才听明白,这怎么两句话的工夫就被人安上个杀人害命的罪责?
“郁欣,你别想狡辩了,我在洛京已经见过裳怜素,她把当年你伙同谭耀害她之事全都告诉我了。我以为天选之后,你会放过她,还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不错,整件事因我而起,可,可你怎么能下得了那样的狠手,居然用灭魂剂想要烧得她灰飞烟灭!郁欣啊郁欣,你的心竟是如此歹毒吗?”
染城情绪激动,但他真的是在对神弹琴,虽然我认识谭耀,也知道灭魂剂,可这些话连到一起却是一支半解。指责我害死了一个叫裳怜素的人?男的女的我都不知道,我的个乖乖,这让本宫如何接话呀。
有了,不如依照粗枝大叶时常讲起的人间话本分析一下吧。
裳怜素听起来像个女人名字,郁欣害死另一个女人,那肯定是因为国王爱这个女人,而王后又爱国王,因爱生妒便起杀心。一定就是这样俗套的三角关系。
如何应答,把大叶的话照搬过来准没错,那家伙讲起凡人三角恋来比他丢法器的本事还大。
于是,我轻咳一声,摆出一副可怜相说道,“你怪我害死她,可你有真正爱过我吗?”
看看,这话扔的,绝了。
染城被我质问,顿时没了气焰,像那霜打茄子一般,瘫坐在炉火前,一边烧着找出来的案宗,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
“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哪里还有资格说爱与不爱。王与王后,站起来就代表整个国家,坐下去便是万民拥待的称位,我们啊,早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人了。”
此番言语,从一个国王嘴里说出,更显凄凉且心酸。
没想到,小孩子以为的高高在上背后却是这样的身不由己。
人间啊,当真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简单,看起来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