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记得你答应过我,好好装扮一下家里,”歇洛克将他的妻子团在被褥里,“可我看你除了沙发上多了条毯子,一分力都没出。”
“昂,”她迷迷瞪瞪的,却不否认,“帮我擦头发。”
“转移话题。”他不轻不重地指责,到底拿了毛巾过来。
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本来是要剪短的,他投了反对票,但被阿德莉亚反对了,结果临出门前被赫德森太太严词拒绝了,理由也十分充分——她已经看了十几年短发的阿德莉亚了。
间接达到目的的歇洛克只能“割地赔款”,答应帮她擦擦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本来就疲倦的阿德莉亚轻易陷入了睡眠,歇洛克想叫她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可看了看她眼下青黑,恐怕前段时间也没少工作,到底没忍心将她唤醒,索性就一道躺下睡着了。
冬天的阿德莉亚容易陷入忧郁的情绪,常常需要陪伴或者工作。他坠入梦乡之前想,以后若是冬天的出差,不是特别要紧的,还是拒绝为宜。
醒时发现怀中是空的。歇洛克皱了皱眉,伸手探了探身边,却摸了个空。
大脑从混沌中挣脱,他睁开眼,视野中的一切熟悉又陌生——这是他最开始搬进贝克街时候住的那个房间,连装饰都没怎么变。
是圣诞惊喜吗?他猛然起身,心中隐隐产生了些不妙的直觉,又或者如若梦境的恍惚感。
“阿德莉亚?”他试探地喊了一声,但无人回应。
推开门,华生才吃完早餐,正抽着烟,神情有些恹恹:“你在房间里是不是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歇洛克简直无法描述那一瞬间的震惊,他面前的起居室与他的记忆截然不同,到处充满了歇洛克式的凌乱,满天飞的报纸,叠得乱七八糟的文件,随手插在桌面上的刀,还有拖鞋里的烟丝——如果让阿德莉亚知道,她会把拖鞋连着他一起塞进壁炉的!
出于侦探的本能,他没有直接提问,明明是在自己家,他却像是看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的嘴角下垂,显得心情不是很好,也没空叫早餐,默不作声地开始整理报纸。
“福尔摩斯,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华生本来翘着腿看报呢,这会儿都放下来了,“你居然想着要整理整理了,我的天。”
歇洛克很想自如地回一句玩笑话,但他说不出来,只安静地试图从报纸中找到他所想要的信息,只是越看他的表情越差。
这是米尔沃顿案时期前后的报纸。这是怎么回事?
侦探的大脑有些乱了,他竟然提取不出半分关于她的痕迹与线索。
“她还在肯特郡吗?”他突然问。
“谁?”华生简直摸不着头脑。
“阿德莉亚·赫德森,瑞亚·赫斯顿,或者阿德里安,随便哪个名字,”他的下颌崩得很紧,“她在哪?”
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抬眼猛然发现,桌上的储蓄罐消失了,他的心跳几乎停了半拍,几乎几步就越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她的照片没了,笔记本不见了,就连烟斗——烟斗还在,但是包装盒同她那句调侃的“吸烟有害健康”消失了。
她不见了。
他该问谁?
精密的头脑第一次彻底停止运转,仿佛荒弃的火车、停摆的钟表。他怔愣地看着茫然的华生,又无意识地将视线转回陌生又熟悉的抽屉,一时竟然空空落落,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敲门,他不想迎接。
华生感觉到自己的朋友早晨的状态似乎不太对,理论上昨夜米尔沃顿死亡之后他应当有所放松,但他看上去更加紧绷。或许是新的谜题,或许是未尽的事宜,华生在心里揣测了一番,但仍旧保有作为朋友的体贴,不干扰歇洛克的遐思。
但宁静的早晨总要被破坏,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