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一年。”本来灾慌年人心难安,还要邪佛害人一事火上浇油让人焦头烂额,是以安稳在深山林里不问世事的伽蓝地更让人火大。
他没告诉叶秋,为了查清楚这尊“杀观音”的来历曾几次三番拜访最近的佛门净地,均以自己杀孽太重被拒之门外。
现在想来其实怪不得那些担惊受怕的小和尚,毕竟当时自己一身血迹未清、杀气腾腾的样子真像砸场子的。
秦冉走着走着脚步停下来。为杀观音之事他当时也想过回宗门,后来也的确换了一身洁净白衣,踏上天道宗三千三百三十三阶的白石板。
天道宗一百三十九阶的上山入口刻着螭吻石雕,早凋的紫桐铃落了一地,好像铺满一地肃杀的秋色。他停在螭吻石雕前的台阶伫立良久。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宗门了,此生将以长平侯的身份长身埋土。
回去以什么身份理由?连云道人在四方云游,师父青怜君闭关苦修。唯一算上知交的叶秋已经决裂。
且他现在这番模样真是不能见人的,尤其不愿见叶秋——
他尚在服丧,额间系了一条白色额带,全身皆素白半点杂色不染。比之上回和叶秋分别之前,他眉宇间却是多了一股子黑沉沉的挥之不去的暴虐气,连眼底也压着一抹呼之欲出的煞红。
于是他便倚着石雕坐下,一条长腿微曲起,另一条伸展搁在下面的台阶上,孤芳自赏般取下腰间的酒壶遥祝东风。
万丈红尘一壶酒,弹指间人生几度,尽在斜阳。
之后他将喝完的酒壶搁在螭吻石雕后面的软泥处,如果无人有心寻找,想必这些年过去了,这酒壶怕早已经被厚厚的落叶掩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