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白狐狸钻进车厢对他说:‘诺,认得么,你父母的脸’。”
“他父母坟头的青草已长了十七旬。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两只狐狸开始因为少年是否想起来打做一团,他被狐狸们拖进阴司认领父母。判官大笔一挥,喝道:‘看你背后’。
他一转身,全是一群面目全非的人们的脸,被场大火烧得血肉模糊。”
秦冉讲的故事极没有水平,糙得不行。然而…他娘的亲娘祖宗,他们正在车厢里坐着呢。
偏生秦冉因为刻意压低嗓音的缘故,在车厢里听起来格外阴森低沉,还能听到“哒哒哒”不轻不重的叩击声——那是秦冉指节叩击木板的声音。
像敲在人心上的回声,闷得人喘不过气,不论怎么想都舒服不起来。
李琳琅默默把帘子掀了一条缝,开始默默地透气。而一直留意李琳琅的秦冉目光深深落在他毫无察觉的侧脸,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太重的东西,力重千钧,袭卷过是非过往的昨夕与今朝。
连马车厢都无法载重似的发出一声“咯吱”的脆响。
听到脆响的秦冉偏头落在李琳琅身旁的暗角,叩击的指节一顿,他无甚语气道:“李琳琅。”
“爷?”李琳琅回头冲秦冉应了一声,他撩帘子的左手的手腕骨撑在车壁,两鬓少见的冒了几滴虚汗,嘴唇发干发白,一副明显很不舒服的模样。
秦冉的故事后劲太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没有五官的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活了。
掀开的帘当真只掀出一指宽的缝,多一点,仿若能见着帘外跪在地上攀爬过来的、从火中滚出的无脸男女,被火烧得焦干黑枯的手伸进帘子,摸上他的脸,摸了他一脸糜烂的血肉……
秦冉手指指着李琳琅后面堆放绸缎和杂物的阴影:“有东西在动,就贴着你的脚,你有感觉吗?”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活物。
李琳琅一个箭步摔出了车厢,约莫是吓的。
他们从上车到现在没多久,因此被华表碎石耽搁的车队还未出发。
不仅如此,那群粗野的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心肠极好,连路边无人经过的小道上的蒿草也顺便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