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这黑衣随从刚好垂下袖子,蚱蜢就滑了出来。
他们躲在圆台下,自然而然没有看到那一幕:
巫神的圣水撒向天空,飘散开去,成了无形的烟雾,被信仰他们的虔诚的村民吸入口鼻。
敲锣打鼓的声音顿了顿,拿着鼓、锣的乐手眼神涣散,木讷得像一根树桩,半晌叮叮当当,喧闹的锣鼓声又接着响起来。
跪在祭台下的人群却是诡异地沉默了。他们目光呆滞地盯着呆板干裂的土地,像沉默又负重的大地母亲,这些日夜劳作靠天吃饭的人们,整齐划一地挺直僵硬的腰板。
憨憨地,脸上的血色一刹那褪尽了,面孔不约而同呈现死尸般的浮白和青斑。
唱词还在继续,念的是:集地之灵,降甘风雨。承天之神,兴甘风雨。
躲在圆台下的李琳琅咬咬牙,打算去捡那个坏得不成样子的草编蚱蜢,他刚冒了一个头,一只大手就替他捡起来了。
秦冉心跳加快,随着李琳琅仰起头,看到了——
一片朦胧。
那人的脸秦冉看不见,听到的是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是你的么?给。”
这句话,秦冉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五雷轰顶,心绪不受控制地起伏起来。
这个声音他认得。就算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他都忘不了。
他们之间的仇怨,是千百个漠北将士堆积起来的累累尸骨,是一笔颠来倒去不死不休的糊涂账,是血债,就要以血来偿。
心如蚕丝,打了个结似的千回百转,他来不及震惊并且往后深想,难以言喻的绞痛袭上全身各处。
他眼前不明不白顿时漆黑,什么也听不见意识不到。像瞎眼耳聋的残疾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