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祭台看看,你真灵消耗太多,先在这里好生休养。”秦冉如梦初醒提着木剑往外走,两个人处在一块的氛围太过暧昧。
他还有诸多思绪未理清,叶秋可以毫无顾忌向他表白,他却不行也不能。肩上的担子太重,他只得咬着牙挑起来。至于情出肺腑的风月,四周尚且四面楚歌,他如何能给叶秋一个回应?
可叶秋目光扫过来时,其中蕴含的安抚和理解温暖而有力,在茕茕孑立的漫长生涯里,他背后终于靠上了坚实墙壁。
拨开遮挡雨雪的树枝,就好像拨开云山雾罩似的。地上一排密密麻麻的人头,秦冉不落地,只在树枝上几个轻巧的起落,就绕过木然不动的地缚灵,再单膝落到结实的地面,已经到了他附在李琳琅身上时在幻境里所见过的祭台。
秦冉跃上三层高的祭台,但见左右坐了各十来黑袍人,遮面,静静不动好似坐禅苦行的僧人。
他揭开一人黑金面具,饶是他心有准备,也被面前的骷髅吓了一跳。
秦冉揭开十来个人的面具,皆是皮肉不挂干枯了好久,辨认不出眉目。缩在黑袍的手指枯萎得只有一层皮,指甲却是疯涨的。
可当他从干尸的袍子翻出一块镌刻的秦家军军牌,眉间郁气瞬间上涌,眼角也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再翻开军牌背面,用小篆细细地军牌主人的名字。军牌代表这个人秦家军的身份,而名字,则是那个死者的名字。
为的是死后兄弟们收殓尸骨,不至于落个无名无姓,每年清明祭祀的年月,知道是为哪个孤苦的亡魂烧一把思念的纸钱。
秦家军一向视军牌为命根子,象征着铮铮铁骨的忠义,犯事的兵除名后军牌也会随之销毁,断不可能流落在外人手里,且还是十几个军牌。
不过军牌秦冉却是没有的。他的“军牌”是刻在骨子里,烧进了胸膛里,磕在了宗族祠堂里,写在了立誓的书贴里,跪在了秦月白饱含期许的目光里。
临不测之渊,守亿丈之城。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那一诺的分量。
秦冉立了许久,默默捏着手里的军牌就要折返。他是没什么表情的,眼角很阴郁,就好像一直坚守以来的信念轰倒塌似的。
突然其中他未探查黑袍人发出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待秦冉默然无言走近,黑袍人按了按自己的胸腔,又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是个还未化为一尊干尸供人瞻仰的大活人。
这人好像坐了很久,脊背笔直而不弯折,就算秦冉站在他身旁静默打量也不起身。他露在袖袍外的那双手保养得很好,是极漂亮又杀人不见血的,与那些干尸枯黄瘦巴的手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