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实在做不到对震耳欲聋的咳嗽声视而不见,他折返向病床,隔着一些距离观察病床呼吸急促的人。
岑微雨苍白的脸颊上因剧烈咳嗽染上酡红,起皮的嘴唇上下翕动,像濒死的鱼。
尽管没睁眼,但他身上活人的特征接连复苏。杨青走向病床,弯腰想按响呼唤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制止了他的动作,与其说是制止,那轻柔的力度不如说是哀求。
杨青沉默了,他收回按铃的手搭在床头。以俯视的角度观察岑微雨。岑微雨的脸色苍白,仅有面颊上有一丝红色,但在沉闷的气色下,这点红也失去了光泽。它和朝霞和瑰云没有半点干联,它是眼泪淌过的证明,冬日里被冻伤的陈迹,它是哀伤具象化的颜色。
他忽然觉得岑微雨有些脆弱,正是这样的认知让他留在了病房。
“再使劲些,把肺咳出来。”杨青嘲讽道。
岑微雨没有收回搭在杨青手腕上的手,随着杨青把手按在床头的动作,他的手跟着延伸,在他和杨青之间架起岌岌可危的吊桥。
绝不放手,绝不,他不能失去吊桥。
岑微雨的睫羽下垂,藏住了自己的情绪,也藏住了杨青最爱的琥珀色眼睛。
我该不留情地甩下他的手,我该把他当成路边的杂草,随处可见的小石子,贪婪地吸食我血液的蚊虫。当我脱离肉体审视自己的处境,我发现自己被杂草绊住了脚,被石子挡住了路,被蚊虫吸干了血液,我被束缚在原地。
杨青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体内的怨气不断宣泄,“你妈给我看了你偷拍的照片,需要我夸你是大情种吗?不过我建议你有话留到警察局和警察说。时代变了,大人,现在是法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