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人,柔软与锋利在他身上共存。
看到他的脸,被我遗忘的记忆悉数涌现,我羞辱他,让他当着众人之面褪衣,若不是亓官微及时出现……
太守之子,本是人人称羡的人生,却因父亲被人陷害导致人生陷入泥潭,若不是亓官微向他伸出援手,他最好的结果只能充作徭役任人作贱。
我并不同情他,直觉告诉我他不需要人同情。
“你和我一起去湘城,”想到他可能不愿意跟着我,于是我又补充了句,“亓官微也会去。”
“谨遵太子谕令。”他还仰着头,视线无飘无定地放在空中。
他恭敬的态度让我浑身不自在,“行了,你可以低头。”
他顺从地低头,两手笔直地贴住衣缝,又开始看地面。
我只想快些走,但我还欠他桩人情,不还清我左右睡不着——他把亓官微借给我做了场戏糊弄嘉央,我借了他的身份,总要还给他。
“荨?哪个旬?”我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自己名。
“回殿下话,草民贱名取自荨麻草。”他有问必答。
“你们家姓什么?”我问。
这次他不再像提线木偶严丝合缝地回答我的问话,他顿了顿,迟疑道:“回殿下话,罪民……”
我不耐烦了,“让你说就说。”
“禾子‘季’。”我注意到他的手指猛地攥紧。
“日后你就姓纪,纪荨。你家削姓是陛下定的,我也不好贸然替你复籍,先这样用着,赶明儿我当了皇帝……”说到这儿,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我能随意说胡话的对象,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我也不用想着当皇帝了,出家当和尚靠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