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依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明明一切都是明了的。

自己倘若是要嫁，正妻是做不了的，可若真的让自己当胤禛府里面的一个格格,每天不过是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等着胤禛回来,一个人守着长夜漫长。

自己真的可以接受吗？

诚然,陆依依明白，自己受不了，她所接受的所见所闻不允许她如此这样荒唐的活了此生。

也害怕,倘若有一天,胤禛的爱没了，自己会不会变得不像自己？

陆依依只感觉累，前所未有的累。

和秋菊说了声，便回去休息了，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却睡不着,只能干瞪着眼，茫然的不知道看向哪里,也就随便找了个方向看着。

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倒是黑了，陆依依懒得动,干脆连蜡烛也不点,前些日子胤禛宫里面又清理出一些手脚底细不干净的,空了几间房,没人住,倒是挺可惜的,秋菊自告奋勇，搬了出去，这也方便了现在的陆依依。

倘若是别的事，再怎么样让自己烦心，自己也是可以隐瞒隐瞒情绪，装作没什么事一样如常打闹。

可这不是别的事，陆依依隐藏不了，也不愿意隐藏，此刻正好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呆着，反而更好一点。

陆依依听见门外又开门的声音，便知道是胤禛没错。

倘若是从前，自己定然是开心的，还会偷偷的躲在哪里吓胤禛一跳，在好模好样的哄一哄那人，躲进怀里面笑一笑。

可如今陆依依没有那个兴趣，不是生气，这件事，本就是不能自己决定，寒柳儿便是个好例子，身为皇家的人，从出生开始，自己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陆依依转过身去装睡，希望胤禛看见了能够离开，现在的情况下见面，除了徒增伤感，什么也做不了。

这会儿，陆依依也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寒柳儿为什么不见阿旻了。

黑暗之中，陆依依感觉到胤禛无奈的叹气，又等了一会儿，陆依依感觉自己背后多了一个人。

“在装睡？”

胤禛好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陆依依并没有回话。

“听秋菊说你一天没吃饭？我给你拿了珍珠翡翠汤圆，你素来喜欢，去吃点。”

“不必，我不饿，四爷怎么来了？”

胤禛似乎是很累了，轻轻的笑了笑，道：“你果然生了我的气。”

陆依依并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地把地方给胤禛腾出了一些，让他躺的舒服些。

“你知道了？”

“嗯。”

陆依依把头闷在被子里，小声的回应，好在胤禛离得近，并不用多大的声音。

“对不住，是我……”

“我知道，你尽力了。”

陆依依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还是背对着胤禛。

“我体谅你，可你也要体谅体谅我，我不能，笑着看你娶了别人。”

“我知道，我明白。”

陆依依感觉到胤禛环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接着把头靠在陆依依的头上。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老大，你再等等我，等我……我……”

说道最后，胤禛的声音有些哽咽，将将说不出话来。

“成了亲之后，你便将要出宫建府了是吗？”

“对。”

“我出不去，我们要分开了对吗？”

陆依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留下两行泪，笑了笑，道：“我开玩笑，我没事。”

“等等我，我接你出去，我去和皇阿玛说，让你跟着我……”

“我不愿意。”

陆依依突然坚定的道，吓了胤禛一跳，陆依依明显感觉道胤禛揽着自己手臂一僵。

“阿禛，我跟着你，然后呢？做你的格格，然后等着你过来？阿禛，我不愿意。”

“老大……我……”

“我要嫁的，从来不是四阿哥，是在我面前，真真切切的这个人，是你，所以我不愿意做四阿哥的侍妾格格，我要做，你的妻，堂堂正正的妻。”

“我也想……”

陆依依明白，胤禛此人，从来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可如今那个时刻真的来了，自己又舍不得。

难受，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自己？

这样好的一个人，就要是别人的丈夫，别人孩子的阿玛。

“我们，算了吧，阿禛。”

陆依依终于回过头来看胤禛，踌躇了好久，才终于说出来，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胤禛近在咫尺的脸。

“你，什么意思？”

“我们就这样吧。今夜就当我嫁了你，明日，你就是四阿哥，我就是你的婢女。”

“不……不要……”

胤禛的眼角泛红，声音颤抖。

“我想办法，给我时间……”

陆依依就是害怕这样的胤禛，才不得已而为之，说出那种话，自己的心不比他好受半分，可倘若一直如此，才是害了胤禛。

胤禛看中自己，陆依依无比明白。

而自己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他知道，可也是给不了的。

可胤禛这样定是会违背康熙。

她的胤禛，该有最好的命，是时候离开……

可是不舍，这样好的胤禛，不是自己的了……

“倘若，我们不是在这里多好。”

没由来的，陆依依突然说道，“倘若不是在这里，我们，一定有好结局。”

“不要，给我……给我时间……”

“阿禛，我不属于这里，可只要你在这里一天，我就会拼命的留下来，我不会离开，我还在。”

胤禛还是不听，陆依依拍了拍他的头，无奈的从系统里给他拿了一本故事书，开玩笑道：“阿禛你还真的是个孩子，那就用哄孩子的方式来哄哄你吧，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

“好啦，”陆依依对于这样沉闷的胤禛熟悉的很，自己刚刚回来的时侯就天天摆着个臭脸，后来倒是会笑，可是很难能可贵，久而久之，陆依依也就养成在胤禛面前自问自答的习惯。

“我给你讲小和尚的故事，怎么样？”

“小和尚？”

“放心啦，很好听的，你看，我这里有书，不会有错吗的，要不要听？”

陆依依没听到回答，也就算胤禛默认了，两个人就这样盖着被子纯粹的讲起故事来。

“从前呢，有个小和尚，每天清心寡欲的，过的平淡的很，有一天，他在庙外捡了一只猫，是一只漂亮的，小和尚孤单的很，就自己偷偷的养了，后来呀，这只猫丢了，小和尚找了好久，伤心的很，天天哭鼻子。”

“后来呢？”

胤禛开口，陪着陆依依胡闹，听着并不成熟的故事，可胤禛突然觉得好听，这样的时间，他想每天都有，从前他看着十四弟躺在乌雅氏的怀里，乌雅氏也是这样哄着他的十四弟，讲着略显幼稚的话。

胤禛羡慕的很，却也只能看着，从上书房回来，就偷偷坐在翊坤宫后门偷偷往出看，乌雅氏有的时候会经过，他就可以看上一眼，好的话，能说上几句话，他想要他的额娘爱他，抱他，夸他，可如今他方才明白，在陆依依身上，那种自己想要的所有。

是偏爱，是除了自己，谁都没用的东西。

可这样的陆依依，如今，也要离开……

“后来嘛，小猫自己又回来了，一直陪着小和尚，也一猫一人，就这样开开心心的过完了一辈子。”

“一辈子？”

“嗯，小猫不会离开小和尚，绝对不会。”

“那你，为什么……”

陆依依明白胤禛在说什么，当下也只能装傻充愣。

“没有，阿禛，睡吧，乖一点。”

胤禛像是真的很累，看着陆依依也竟然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陆依依摸了摸他的脸，并没有反应，又再次叫了叫他的名字，才确定了胤禛是真的睡着了。

现在才敢说话，陆依依的目的不在于胤禛是否听到，或者说，她是真真切切，讲给自己听的。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倘若是这样长久下去，不管是对我，还是你，还是那个你将来的福晋都不好，所以，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想明白，等我理清楚。”

夜很长，陆依依却想着这天要是一直不亮又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