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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荣洋行大楼,一间灯光昏黄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倚在窗台上,眉头微蹙,静静看着窗外。
不同于现下时兴的平板身材,女人的手肘撑在雕花窗台上,腰窝一弯,满满地凹出一身曼妙弧度,颤巍巍地仿佛要溢出来。一弯鬈发细细密密垂下,随着动作而微微颤动摩挲。
她裹在朱红色旗袍里,整个人像是一朵妖冶火红的大丽花,浑身上下都在响亮地叫嚣着——“看看我多么漂亮!”
“艳儿,你究竟要我怎么办?”一个男声打破了“大丽花”迎风的寂静。
“大丽花”身后几步开外,坐着一个公子哥儿。他浓眉拧巴着,搓了搓手,又抹了抹衣摆,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等不到“大丽花”开口,他又急道:“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艳儿,我道歉,行吗?我道歉!我每次约你出来,你总是这样的不高兴,你到底怎样才肯回心转意?你还要我怎么样?”
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白艳默默对着窗棂翻了个白眼。
男人,个个都是睁眼说瞎话的高手!你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顿了顿,她这才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崔少爷格是啥话,吾是啥人,侬又是啥人,吾哪里敢有甚么‘回心转意’的意思?不过一切悉听尊便,由着侬适意罢了。”
这一口吴语可谓蹩脚至极,只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又似乎自带了一种柔情蜜意,掩盖了口音的怪异。
崔少爷急冲冲道:“我不懂你这话!我送你东西,你也不要,让你自己来选,你也不高兴!我哪里还能高兴?”
白艳冷哼一声,继续摆谱:“侬阿是勿高兴?侬勿高兴,自别处去,勿要来寻我的毛病!”矫情至极地转身一跺脚,她甩一甩手帕,回身坐到窗下的椅子上,拿起手帕就挤出了两汪红通通泪眼,还不忘撩开裙摆露出一截雪白的腿。
冷脸摆了,这会儿便该上热茶了。
果然,她一红眼,崔少爷便慌了,又伏小做低地给她赔罪。
白艳梨花带雨地哭诉道:“我在那长三堂子里受姆妈多少委屈,你还不能给点儿依靠,只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