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蓝蔚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乐韶凤看她惊异的眼神却没摸着头脑,反问她“怎么了”。
蓝蔚定定神,也不客套了:“我朝掌舵自是陛下,乐先生可要慎言,尤其胡党之事方息。”
乐韶凤闻言竟然笑了,只是一笑便又引动了咳嗽,他摆着手谢绝帮忙,一阵咳完,才说:“殿下可知道蓝工士这么小心?朋党既除,满朝皇党……”
“确实大家一心为皇,但谁知有没有恶人偏想搅起浑水谋取进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乐韶凤摇摇头,“陛下与殿下原是一体,不分二党。”
蓝蔚更不解,长宁帝和谢祯的政见向来分歧,明面不提,不分二党才是怪事,再想想谢祯当初的那些招揽,如果要列个“储党”名录,也绝不会是捕风捉影。
乐韶凤看出她的不解,低头想了想,还是把话说透了:“你便看胡党案吧,在大政上殿下杀伐决断,何尝不肖父了?殿下平日仁善,待功勋老臣更加亲厚,便有求情之举,景濂……宋濂和桂彦良,甚至秦王,都受过殿下此恩。但陛下若下定决心要处置的,殿下大抵也是阔斧,又怎么会靠求情放过?我朝君储关系与他朝不同……”
蓝蔚听完乐韶凤的分析,才知道在群臣眼里,谢祯和长宁帝的立场基本是统一的,同时谢祯情绪更稳定更讲成法,所以更得拥戴,而且还因为长宁帝的态度原因几乎是明面上的拥戴,这拥戴还不仅是文臣还有大批大批的功勋,谢祯又笼络过科举寒士,势力之大远超储君可有。其他的王根本不可能有谢祯的威势、名望和手段,也就没有任何换储的威胁,换句话说,天下只可能由谢祯继承。
除非……谢祯自己死了。
蓝蔚终于通明了,所以她终于不用操心谢祯的任何朝堂问题了,长宁帝再暴戾再喜怒无常,和历史上的朱元璋好像差别也并不大,很好,方针很明白了,问题就在于她应该借鉴的朱标的样本当初是病死的,这要怎么防?
她还没来得及多担心一段时间谢祯的身体,长宁帝就为了她“和朱元璋差别不大”的揣测打了她的脸,这一打脸简直地动山摇——长宁帝宣布自己将于次年退位。
没跟任何人打商量,礼部毫无准备,长宁帝谢珏一年后就会变成太上皇,还是个自圈禁内并不问政的太上皇。
你要是放史书上看,那可真是该阴谋论,开国有谁好端端当着皇帝呢忽然撂挑子了的?肯定是储君逼宫啊。但谢祯要真有这打算蓝蔚不可能毫无察觉。
长宁十三年四月,长宁帝宣布出兵北元,派胡惟庸案后他较为信任同时得罪太多淮西派而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军中的徐达担任大将军,出兵北元。粮草已先行,蓝蔚受派督运的是第二批,她到山西后会调动姚诚思管辖境内卫所的兵力,然后与徐达的主力会合。急匆匆被派出去的蓝蔚当然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谢祯那时的心情。
逆党、边乱、宫变,想想就是史书上将浓墨重彩的一年,而在此之中稳若泰山的谢祯,就是千古一帝的开局,蓝蔚想想,便有一股要做明君的良将的豪情,竟没往贤后这个身份上多想半分。
于是徐妙云拿着一封喜帖说蓝蔚“不懂”的时候,蓝蔚没提出意见,反而凭空被自己迟到的脑补烧得面红耳赤——和谢祯要真有场盛世大婚,那绝对苏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