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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之伊甸 任池 1139 字 2022-10-02

现在他们位于红河的小屋,一座由飞机残骸改造的房子里。洛克希德-38号飞机,是战争年代常见一种小型截击机,两侧机翼和机尾都被拆解,搭建成一个勉强十平方米的、可遮风避雨的三角锥形空间,屋内除了一张吊床一张桌子和几只水桶外再无他物。

杉木博士打了吗啡,疼痛感稍微缓和,云岸则帮他处理千疮百孔的机械腿。少年手里架着钳子剪刀螺丝枪,然而真正面对伤残处时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他有些急迫,有些难过,一贯轻松的表情消失了,咬住下唇,像考古学家对待丝帛那样将他的右腿无比小心地抬起来,再放到自己膝盖上,额头和鼻尖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红河一旁看着,叼着一只漆黑的烟斗,在灯光中眼睛忽地闪了一下。

“他是你儿子?”男人问。

杉木转过头,略显诧异:“不是。”

“挺像的。”

“长得像?”

红河摇摇头,只是沉默地吸着烟。于是杉木笑道:“我哪有这么好的儿子。”

“博士,别说话。”云岸掸了他一眼,钳子嵌入第一个神经接口:“休息。”

“好吧好吧。”头发花白的男子无奈叹了声。

红河从水桶上(他把水桶当椅子)站起,打算为这群人准备点吃的。他半个月前去过集市一趟,翻箱倒柜找出来三份速食米饭、一袋土豆、五枚鸡蛋和青辣椒。

“我去烧点东西。”他手里捏着几个土豆说,“你们看起来都还没吃饭。”

龙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谢谢,要不我来帮您打下手?”

红河不要人帮忙,也不要人道谢,只是做着自己认为理所应当的事。一个人在土炕里生了火,放上铁锅,用废报纸扇风促进燃烧,继而取下挂在墙上的刀,一点一点削刨土豆。他的动作稳健,那双粗糙的手一看便久经风霜,皮色是深棕,肉色是紫红,比一般人手指要粗些,指甲盖扁而钝,老茧使得掌心坚硬。

偶尔,他抬头看一眼桌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歉疚地握着杉木博士的手,声音微弱,如同即将断掉的细绳。

“对不起”煤油灯光在她脸上摇晃。

“假肢没了还可以换,真的可不行。”杉木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