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语嘴唇微翕，一念之间并不想送他这个美丽的谎言。如果说在利益和亲情之间他选择了陆川，那也是因为这个不够成熟懂事的弟弟的亲爸养大了他，亲妈给了他余生光明，以及他是自己的亲爸自小养大的孩子。一旦陆川真的出事，无论人间还是天堂，都有长辈要跟着伤心难过，就这一点程斯语心里就过不去。尤其是程青川，别看现在数他最生陆川的气，可程斯语了解自己的老爸，他是伤心了受挫了感情受到伤害了，要是陆川真的出事他会比谁都心疼。

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让程斯语必须挺身而出，哪怕自己有所损失受到伤害也在所不惜。可是平心而论对于程斯语本人而言，陆川对他来说就是个混球，他真想把他打包一脚踢出去。

“去洗个澡上床睡一觉，明天跟爸认个错，就说事情解决了，是个误会。”程斯语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现在他没有太多精力应付陆川。天知道那个鬼佬怎么晓得他左手臂有旧伤，而那旧伤，恰恰是当年为了陆川的事情留下的。刚才奥利的力气虽然有所保留，可还是触动了曾经的伤处，他得马上叫医生来处理一下，不然真的留下病根残废了，陆千帆会“帮忙修理”他不说，只怕陆川也会更加得咎。

“所以……爸没打算管我，是吗？”陆川哽咽着，委屈的泪水默默留下。

“你再不去洗澡，天都快亮了。”程斯语强迫自己对陆川多一些耐心，虽然使命完成之后感情上他并不愿意跟他耗在这里，“不然的话，难道你想让爸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了。”陆川说罢紧咬着嘴唇，一头钻进了浴室。

程斯语叹了口气，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为陆川处置伤口的杜医生很晚才休息，这会儿又被叫起来难免有些起床气，检查了程斯语的手臂之后如同所有医者面对不听话的病人一般，忍不住责备他当初的骨伤就没有养好，骨头长得位置不够贴合，现在受到外力撞击自然很容易旧伤复发。

程斯语像个小孩似的任凭医生数落着，连最后杜医生要给他重新打石膏的治疗也无力拒绝——杜医生说，若是程律师不同意，他就只能现在把陆律师和程总叫起来请示到底怎么处理。

事到如今，程斯语只能听天由命了。对陆千帆撒谎他是不敢的，父亲只是退休了不是老糊涂，这件事情三言两语说不过去。可要真的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父亲知道了自己又铤而走险地自作聪明解决问题，还差点儿又让自己的胳膊折了一回，只怕坦白不会从宽，只有板子会变宽。忙到天蒙蒙亮，程斯语看了眼时间，倒在床上奢侈的睡了一会儿。

当两位父亲早上醒来看见陆川安然无事地回来了而程斯语的胳膊打了石膏吊在肩膀上时，陆爸心有感应地大约猜到了程斯语解决问题不惜自身的一贯作风，对陆川的怒意达到了极点。程爸心中一团怒火烧得通透，他的儿子，怎么就总是委屈巴巴受气的那个？

程青川铁了心要宠着的人，谁也拦不住。

回家，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