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墨落于白宣之上,簪花小楷娟秀工整。穆清清收笔抬眸,正好回以沈家小姐一道恰得其份的浅笑。

那份安然自若的恬静文雅是泼猴一般的沈大小姐所无法企及的高度,不说久居关外的将门之女,便连在座诸位世家贵女也要自惭形秽。

女先生满意地阖扇抚掌,洋洋洒洒一通训斥,这才施施宣布下学。

穆清清收拾笔簿,不稍多时身遭已经聚起三三两两。人以群分,贵胄乃有三五等分,这小小的圈子亦不例外,而她总是走在被簇拥的最前端。

“依先生说法,女子卑弱,当识敬顺之道。岂不是说女不如男,只能附庸献媚、避强顺容于男子。这不是瞧不起女子是什么?”

诸位女弟子纷纷翘首,正见不服教的沈大小姐追着先生点名的穆清清走下阳石踏跺。

“先生没有这么说。”

穆清清主动伫足,待道别其他同窗,方轻声细语回予她说:“卑是谦卑待人的态度,弱是秀内柔美的一面。先生所指的敬顺之道,是想请你尊师重道,并且端正言行与态度。”

沈小姐被噎住声,双目灼灼:“可先生教授女子行针刺绣待坐闺中,择时婚配相夫教子,长此以往岂不人生虚度,与废人又有何异?”

“行针刺绣本是静坐闺中方能进行之女事,择时婚配却是人之常情。”穆清清斟酌其辞,“至于敬奉丈夫教养子女又谈何虚度,恕我不解,还请沈小姐指教。”

谁知对方怒笑一声:“就凭这句‘人之常情’,可见穆小姐才名在外,终是越不过迂腐二字。如此还是不学也罢,又岂敢担得‘指点’二字,就不耽误穆小姐时间了,南霜告辞!”

穆清清怔忡,定定目送她忿然转身擦肩而过,双唇欲启,忽现一道乌影打眼而过。穆清清目色一眩,竟见什么东西凭空自沈南霜头顶唰声落下——

但沈南霜头也不回拾级而下,纤姿飒飒,根本没有发现后方落下了什么东西。

穆清清面露惑色,不禁看了眼天……

风和天清,万里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