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办事府衙说时迟那时快,大事脚下生风,小事姗姗来迟。天子脚下贵人太多,随便拎一下出来都有盘根错乱的复杂身份。这不,听说家族显赫的广恩侯府和新贵沈将军府的公子打起来,衙兵硬是磨到双方达成和解各自散去才赶来清场维持秩序。

这时穆家姐弟已经被自家马车接走了,正在回府的路上。

穆云凌一路赌气不理人,还是穆清清主动搭话,软言细语:“你看你这浑身上下脏兮兮,哪还像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快别跟我置气了,你先擦擦,眼看着就要到家了。”

“你净护着外人!”穆云凌推开递来的手绢:“凭什么道歉的是我呀?明明他们也有不对,净让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穆清清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知你不服气,可方才那种形势你也瞧见了。再吵下去只会越闹越大,总得有人来做这个舍取与让步……”

“凭什么是我们让?那女的还拿刀这么抵着你喉咙威胁我呢,就算闹上衙府我也不怕!”穆云凌嚎得气盖山河。

穆清清属实无奈:“你还真想闹到衙府?”

现在回去还不定有挽回余地,真闹上衙府怕不是能把她们爹气得抄棍打断一双腿。穆云凌打了个哆嗦,气焰稍减,嘴上还在叨叨:“咱们广恩侯府就没吃过这种亏,新贵又怎么了,再贵还能有咱家富贵嘛?咱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外家,当今太子还是咱大表哥呢!”

穆清清不赞同道:“凌弟,过完年你便十五了。出门在外须知谨言慎行,莫给父兄徒添烦扰。”

穆云凌憋了憋,还是没忍住不甘咕哝:“我还白挨了沈思鹄好几拳头呢,咱就这么放过他们,明日上博文馆大伙非得笑话我不可。”

沈南霜的弟弟沈思鹄不日前也入了博文馆,正好与穆云凌也成了同窗。

小孩子气性大,穆云凌又惯是霸道,穆清清知他今次能忍下一口气已属不易,遂没再多嘴去劝,尽力将注意力偏向窗外,努力忽略脚踝处的隐隐作痛。

左右不差这几步就要到家了,穆清清面上不显,只有十指不自觉蜷缩在袖袂之下。

穆家姐弟回到家时,金乐府发生的打打闹闹早已传回府中。广恩侯已气得脸色发黑,抄起家法正在祠堂等着拿人收拾。娘亲收到消息偷偷遣人守在门口通风报信,姐弟俩还没下车就听说了。

别看穆云凌出门在外霸道横气,回到家里一见爹就是个小怂蛋,这会儿急得跟热锅的蚂蚁围着他姐团团转:“姐,你可得帮我呀。我在外头才刚遭人给暗算了,这会儿真的不禁打呀……”

穆清清没有回答他,并非不想帮,而是爱莫能助。

金乐府并非清白人家的姑娘该去的地方,堂堂广恩侯府嫡姑娘去了,就已经是有损名声的事情。更出格的是当街骑马横冲直撞,虽非自愿,却足以令家中蒙羞。尤其是极重规矩的祖母,只怕待会上祠堂受惩戒的不只穆云凌,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