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钱袋

“人在这。”她嚼碎了一颗冰糖山楂,让开了刚刚被自己遮挡的箱子。

薛笑人心下一阵复杂。

尽管这箱子相当平凡结实,边角还做着记号,显然不久前还在某家人家中做收纳之用,但薛笑人相信裴信玉不会在此事上作假,但是……

“死单的话,交脑袋就行。”

他委婉提醒裴信玉注意身份。

官府的花红一样可以用死人来领取,也更常收到的是整具尸体。而给黑市交单却少有这种习惯——只要能确认身份,怎么方便怎么来。

若是一些著名人士,甚至无需脑袋,用他们从不离身的武器也可验明正身,是罕见有人拿一囫囵的尸首来交单的。

薛衣人弯腰解锁,掀开箱盖,不由瞪视那箱子里被五花大绑的白玉魔。

“是活人,更方便些。”裴信玉道,白玉魔丐那被折叠起来的身体还在在月光下起伏,有着微弱的呼吸。

这话说的奇怪。黑市形成这样的惯例自有其道理。不说抓活本就比抓死难,就是运送,头颅的运输也比活人来得容易。但裴信玉没有解释,薛笑人也没有追问。

裴信玉说,点燃一旁的火把:“人跟箱子都归你了,请自便。”

幽幽跃动的火光照亮了薛笑人的视野。

有经验的老手都不会在黑夜中等人时点火,敌暗我明,容易将自己置于被动。裴信玉现下点燃火把,显见是信任薛笑人没有在远处设伏。

……似乎在不久前他对同一个人下过一个相类的判断。

薛笑人抽了抽嘴角,借这明亮的火光打量裴信玉。

一身鬼气森森的粗布白衣,斜戴狰狞欲怒的枭首面具,腰佩细长森冷的佩剑,再加上手上的黑色密匣和那张清丽的敛眉脸庞,当真是活脱脱一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幽冥鬼差。

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她唇边的那抹浅笑。

薛笑人没有设伏,自然不用去考虑裴信玉是不是真的没有后手这一不必深究的问题。他很快就将这份既视感抛之脑后,蹲下身检查白玉魔的生机。

孤树独火,白者伫立,黑者俯身,再加上昏迷白玉魔那似有似无的呼吸,当真好一派鬼差索命的和谐景象。只可惜黑白无常也要吃饭,这对勾魂一个清点手中的银票,另一个去检查“货物”,一时寂静无声。

得亏半夜三更的好人家都早早睡去,否则怕是得将活人吓出几个好歹来,却是二人的罪过。

清点过银票——有零有整,安排得相当贴心——裴信玉转头去看自己的身份文书,格式与大玉大同小异。

她捻了捻文书的边角,已在心中掠过一遍文书造假的工艺。

匣中的文书经过做旧处理,跟路引竟是配套,内里还有三张薄纸写明其他相关信息,想来在官府处也一样有所备案。

身份文书这种非法的门路并不太好走,四千五百两甚至都很难买到这三份不同姓名的精细文书和配套路引。裴信玉温声谢过首领的费心。

“回礼。”薛笑人坦然接受裴信玉的感谢,“良禽择木而栖,有没有考虑找个新东家?”

就凭这三份文书就可见黑衣首领的诚意,而密匣中的银票比她当得的还要厚。其他东西裴信玉索要的东西质量同样上乘,更是添了分量,显见是大大方方地展示实力。

“老东家不太宽纵。”裴信玉低笑婉拒。这是一个薛笑人可以接受的理由,但这其实并不全是借口。

尽管清风楼跟枭卫都不是黑衣首领所脑补的阴影组织,目前也不可能跨世界过来寻找黑衣首领麻烦。但这只是暂时。

不论最后过来的是爹娘还是枭卫,又或者是清风楼那堆小崽子,要是知晓她加入了什么杀手组织,非得把她闹得天翻地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