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是受宠若惊呀——”
黑衣女子的音调又柔又长,仿佛刘二流子眼前闪过的那抹乌光。这道乌光如落入水面中的石子一般,将人群荡出层层后退的波纹。
美!这力量美得惊人!
心神激荡下,刘二流子不由脱口叫了声好,又忙慌捂住自己的嘴——没人理他。大家的目光都在圈内,还有一些人也一起跃上墙来抢占好视野,一个红披风站在他边上。
“你也觉得这手鞭好?”红披风笑嘻嘻道,刘二流子瞥了他一眼,为那对神似眉毛的胡子惊异刹那。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那声暴喝的来源,顿觉一阵失望。
这声暴喝竟来自一个灰扑扑大褂,黄惨惨脸色的老头。这老头就跟挑着担进城卖菜,只舍得在姐夫店里歇脚的农夫一个样,卖相相当不佳。
自然,将自己裹成黑茧一般的女人也谈不上什么卖相,但她危险神秘,就连刘二流子回忆起来的那抹平静眼神都带着让人心悸的味道。
但就是那个平凡到令人失望的老头一声大喝,紧紧拽住了那如灵蛇般游戈的黑鞭,硬生生为周围人拦住了那诡秘莫测的攻势。“不愧是铁掌大侠!”下方的人群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刘二流子为这土到极点的外号撇了撇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笑:“这名声可一点儿也不土。”被说中心思的刘二流子不由向红披风望去,“——你觉得那黑衣女的鞭怎么样?”
尽管知道这红披风在吊他胃口,刘二流子还是回答了,他想知道为什么这名声不土:“很好,很快,看不清。”
他不懂江湖上的武功心法,也不知道什么江湖流派,但他至少长了眼睛。
“像阴影里的蛇一样。”红披风补上了他那心中说不出的感想。“所谓以柔克刚,她是特意挑的鞭子好应对山西雁的铁掌——你说这名声土不土?”
刘二流子肃然起敬:“不土、不土。”
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回答,红披风摸了摸胡子:“这姑娘可惜了。”
“哪里可惜了?”刘二流子不由追问:“你不都说以柔克刚吗?”
“是啊,但那鞭子被抓住了,铁掌大侠做事就是老道——水只有往灶下泼才能灭火,你见过灶上的水把火给灭了的吗?”
灶上的水只有被柴火烧开的份。
仿佛为印证红披风的话一般,铁掌猛力将那黑鞭从黑衣女手中抽出,油滑光亮的鞭柄如疾鹞般向女子扑去,打歪了对方的斗笠。
刘二流子不得不承认黑衣女子落入了下风,一时间那土老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光辉高大起来了。
“山西雁不会用鞭。”红披风说,仿佛应声一般,那个土老头将鞭向远处抛去。有一群鸭子一样的江湖人像那边涌去,但黑衣女子的身法如鬼魅一般飘渺,她抢了先,直与一赶至鞭旁的青衣秀才交手数下。
黑衣女子似乎说了句什么,从怀中摸出金挑心向空中抛去,那在阳光下闪烁的金光吸引了刘二流子的视线。
“不愧是以尊师重道的天禽门!”下方有个大嗓门嚷嚷,重复了女子的言语。
刘二流子猜想对方的神情应该相当难看,但他却莫名觉得对方的神情应当像先前那般平静,这种冲突感让他陷入了一时的混乱。
但女子的举动并不因为刘二流子的思绪停滞,黑衣女子借这一空挡夺回黑鞭,留下一句意蕴深长的“我认栽”后闪向民居,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此起彼伏的院落里,再寻不着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