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气候转好时,阮千柔就与宴安歌踏上去天武学院之路的。
但一切准备就绪之时,这个计划却不得不推迟。
上次那顿饭因为阮千柔突如其来的头疼而中断,但事后并没有发现异常,阮千柔笑着归咎于这段时间为了制药耗费精力过多引起的反噬,让童瑶和阮千雪安心。
唯有宴安歌联想到事前隐约的窥伺始终心有不安。
而不多时,她的不安应验了——
夜半时分,正是好梦之时,阮千柔却紧紧拧着眉,口中呓语不断。
凑近了听,是模糊不清的一声声——“娘亲……”
可她面上表情却绝不是梦到娘亲时应有的思念或怅惘。
“姐姐,醒醒,我在的,别怕,别怕……”宴安歌拥着阮千柔,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轻唤着。
阮千柔面色苍白如纸,映得眼下青黑愈发明显。
在宴安歌的声声呼唤中,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眼中血丝密布,掩饰不住的惊惧痛苦无处安放,明明白白地招展于人前。
“安安……”语气似哭似笑。
下一刻,她看清宴安歌的脸,眸中复杂情绪倏地消散干净,显出抚慰人心的笑意。
她扶着头叹了口气,无奈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做噩梦,让安安担心了。”
自那日从醉仙楼归来后,她就总是做梦。
梦境纷杂,初时还不明显,如今愈发清晰后,让她愈发难以脱离。
可惜每次醒来,一切又归于混沌。
过往的真相重又蒙上一层面纱,只依稀响起清脆的杯盏破裂声,让人心惊肉跳。
阮千柔瞳中晦暗一瞬,不自觉抓紧被子。
宴安歌抬手抚弄着她鬓角被冷汗打湿的秀发,试探着道:“姐姐,明天我们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她不想再放任了。
阮千柔眼神闪躲了下,转而笑道:“安安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怎么说我也算风老的半个弟子啊。”
就算是半吊子,也足以胜过连沧城大半医者。
但这不是重点。
事实上两人心知肚明,突然出现的这种情况并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外部有人作梗。
可于阮千柔而言,这机会太难得了。
她曾以为她永远也弄不清那一天那一刻那个房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段记忆被她的身体自行封存,不向任何人哪怕是她自己展示。
以前阮千柔潜意识逃避去想,可如今意外得到了开启的契机后,潜藏已久探寻真相的渴望疯长,让她再不能忽视。
她看着宴安歌眼底担忧,心下愧疚。
想了想,阮千柔下定决心道:“安安,明日我收拾一下,去客房睡。我们暂时分开,若我下次梦魇,你不用再叫我了。”
她眼眸明亮,含着破釜沉舟的一腔孤勇。
她不知道那段被她选择遗忘的记忆究竟包含了什么,但必然是她幼年不能承受之重。即便是现在,她依旧没把握自己一定可以接受。
阮千柔曾仔细想过,她与宴安歌即将离开连沧城,以后或许也少有回来的机会,是否不再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让它静静埋葬在时光长河中才是最佳选择。
可终究,无法释怀。
那是她一切噩梦的初始,是她心上难以越过的槛。
纵使如今对阮宏逸已经彻底失望,她也想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至亲至敬的父亲对她如此——仇视……
宴安歌的存在让她安心,但也让她退缩。
而且,她看着宴安歌眼下同样的青黑心下明白,这件事若再拖延,只会让她们双双崩溃,便宜了暗中的宵小之辈。
她静静看着宴安歌,眸光让人难以拒绝。
宴安歌怔了怔,半晌回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