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南榕当然记得,那时的她满心想着可以对他有所帮助而心中雀悦,也报以对这个时代初初认识的新奇探索,可却因为他,才让她满心惊惧夜不能寐,
也是因此,她才会对当时将她带回,并细心安抚照料的他开始产生依赖,
可记得又如何,知道真相她只是更觉他们的可怕,恶劣,及寒冷,更有股压抑至极的憋闷沉甸甸的砸在心上,闷得她几乎要窒息,崩溃,
温景州因她的来历欺骗她,监视她,而江九安却只是因为私利便同样窥探她,欺骗她,甚而出卖她,
被人玩耍,甚至背地里嘲笑,一切都暴露在他人的监控下,无处遁行的恐惧猛然间再次袭来,南榕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紧绷到呼吸凝滞,浑身发起抖来,
可旋即,无边的愤怒骤然自心底席卷全身,将她自满是欺骗与恶意的幻境中抽离出来,她用力掐着手心,睁大双眼,第一次含着愤恨看着他,
他们总有自己的理由来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合理化,他们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从未想过被无辜利用的人会受到何种伤害,即便是被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心怀愧疚自责不安,
在这个强权封建,大行奴役压迫的世界中,行使权利的人不会去在意一枚棋子会不会受伤,是不是愿意--
南榕猛地垂下头,将眼中的泪水眨去紧闭双眼,紧紧咬着唇,直到感觉有股腥甜的血气在口中蔓延开来,她才缓缓松开牙齿,
方才那般咄咄逼人的质问,已是她的性格所能表露的极限,她做不出歇斯底里的哭闹打骂,因她知道那样做除了让自己出丑并没有任何用处,
随着渐渐平复的呼吸,轰鸣的头脑也逐渐清明,她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淡蓝色衣衫,眼中虽还有湿意在,眼尾也还泛着红,可那股痛恨却无处发泄的愤怒却无能为力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波澜过后的平静与坚定。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再徒劳抵抗,就这般垂着头,嗓音疲惫微哑却平静的开口:“我不想去上都,我并不喜欢那里,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意愿,”
她能平静下来温景州心中也松了口气,但修长的眉却又淡淡皱起,她若能发泄出来其实才是好事,如现下这般平静压抑却反于身体不妥,
但他也知,以她的性子,是如何也做不出歇斯底里失态于人前的行径。
他收回手将她低垂的头再次抬起,正欲开口时,却先被她下唇上还氤氲着鲜血的伤口攫住,幽邃的眸骤然紧缩,始终从容的气息也蓦然沉凝,
拇指轻在那里碰了下,温热湿润的触感立时便从指腹蔓延全身,修长俊逸的身姿也猛然一紧,他定了定神眸光转动,瞥见拇指上沾染的如花心一般鲜红的血迹,深黑的眸底深处终有灼意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