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别墅门前缓缓停下,司机走到后座为徐锦山打开车门。徐经野在他身后最后掷地有声:“在为徐家的未来负责之前,我必须先为我自己的人生负责。”
一句话令徐锦山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沉着脸径自走上台阶。徐经野站在车旁看着他,他的背影已经不复从前笔直伟岸。年少时他曾把父亲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如今多年过去,这个目标看似离他越来越近,实际却又距他越来越远。
从徐质初的身份被启开的那一刻起,徐家的陈年旧事就像是被掀开盖子的魔盒一样汹涌而出。他震惊之后是深深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他无法再像从前一样看待他的家人,那些都是跟他有着至亲血缘相连的人,他们原来是这样的人?那他呢?他本质上也跟他们是一样的人吗?
此刻,二楼书jsg房中的人也跟他陷进同样的犹疑。
徐锦山靠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全家照。相框中的徐经野还是少年,五官轮廓与他如出一辙,稚嫩的棱角甚至比他的还要分明些。年幼的女孩子乖乖巧巧站在一旁,唇边的弧度礼貌疏离,漆黑眼睛深不见底,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那时他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可怜她的母亲,所以愿意将她抚养成人。可另一方面,他更多的是不希望找回来她节外生枝。
当年收养她的母亲就是一个不得已又不光彩的错误,虽然他并不是当时的决策人,但为了徐家,他不想留下任何可能揭开这个秘密的隐患,因此在徐母提出找她回来时持反对态度。
但彼时的徐母年事已高,她心中的愧疚忏悔随着时间的流动与日俱增,每日郁郁寡欢念佛吃斋也不能消抵。他心知肚明母亲这是心病却又不能明说,最终只能无奈默许,加大力度寻找,甚至通过各种渠道发布了可观酬金。
找她回来后徐母欣喜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看到那孩子脖子上多了条繁复的福锁,便了然他的母亲还是没有真正的改变与惭愧。原本他内心里对她极寡淡的怜悯反倒因为徐母的态度多出来两分,因此他同意了她搬进自己家里,衣食住行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差别对待。
他看重她性子安静沉稳,比他弟弟家里那个骄纵大的女儿性格好得多,未来即使不会让她站到徐氏的权力中心也会给她一块儿适合她的业务经营。他自认为完全尽到了舅舅的责任,也不需要将来她的感激报答,但至少她应该安分守己——他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这两个孩子开始走近他是迟钝很久才觉察到的。那时候她的高中已经读到第二年,起初他看见徐经野给她安排补习时并没有多想,直至后来两人除了在家里还会特意到外面见面。
他听妻子提起过几次后暗暗留了些心,但那时她年纪尚幼,徐经野又一直在推动她出国的事,他担心太刻意让这两人疏远反而会弄巧成拙,因此也没有多加干涉,只是想着等她出国几年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就逐渐淡了。
可世事难料,在她即将出国之时发生了绑架案。
那起绑架案发生的时候,他们全家人皆是震惊,接着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按照警察的要求准备与绑匪谈判,可是过了一整天对方也迟迟没有打来电话。
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出勤的警察是位女性,委婉表示绑匪可能是在观望,也有可能他们绑架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在场的几个徐家人都沉默没有说话。在这种时候要钱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否则十九岁的漂亮女孩子可能会经受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