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鸣湍视线本恰好落在那一截被天水碧色杭罗带束出的薄腰上,片晌后心觉冒昧又及时移开,他下意识便认为这是掌柜雇佣的小伙计,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对方身形顿了顿,起身望向燕鸣湍,他这才注意到对方肩上还蹲着只黑不溜秋的小狸奴,而后清越又有些稚气未脱的嗓音响起:“掌柜出门谈生意去了,你有何事?”
燕鸣湍这才抬眼与他对视,一见之下却又怔住。
大抵是躬身久了,少年乍一起身有些晕眩,眼神便不甚清明,仿似笼了层春山似的雾霭,肌肤新剥荸荠一般冷白柔腻,唇上如揉碎了蔷薇,晕开一片弹软轻红。
燕鸣湍登徒子一般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的唇瞧,直至初生梅枝一般的纤柔五指在眼前晃了晃,方如被微小电流刺了下似的,猛然抬起了眸。
他方开口说了个「我」,便察觉喉间痒涩,连忙清了清嗓子道:“这觱篥不发声了。”
卫寒阅伸手道:“我瞧瞧。”
他将觱篥在掌中翻来覆去检查一遍道:“应是簧片脱落之故,待掌柜回来给你修一修。”
恰此时橐橐靴声响起,身上裹了褐绸袍的富态老翁缓步入内,卫寒阅乖乖巧巧道:“王伯。”
王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道:“阿阅的琴弦可挑好了?”
卫寒阅颔首,搁下觱篥,将手中锦盒对他晃了晃道:“那我先回了,王伯您忙。”
王伯连忙点头,又从桌上匣子里抓了把松子糖塞进卫寒阅手中,叮嘱道:“回去的路上当心啊。”
卫寒阅并未推辞,握着糖笑道:“知道,改日来陪您斫琴。”
他从燕鸣湍身侧经过,后者心知自己先入为主失了礼数,有些愧怍地嗫嚅着想开口,可卫寒阅只当他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目光偏也未偏,径自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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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兴三年正月初四,燕鸣湍为追缉逃犯,带了一队牵着苍猊的锦衣卫叩响了落襟楼的紫檀雕花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