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凌双唇微动,神情缓和下来:“我那篇还没被接收。”

事实上,那篇文章月初被审稿人退了回来说要大改,老教授为此没少批评他,就连躺在病床上也不忘捎口信来问他进度如何。

偏偏他是容易被外界和心底催生的压力压垮的类型。老教授越是急迫催促,他越是烦躁无比,效率低下到通宵一整夜都敲不出一个字的地步。

“老教授大概是相信师兄一定能按时发表吧。”黎珂从纸张上方露出笑着的双眼,“日期写的是这个月底。”

李孝凌眸光闪动。

……是期初老教授给他规划的论文发表期限。

数学研究生院传统,每个学生都要在期初上交自己本学期的学术规划。老教授收到他的规划表后,深夜找他谈了一次话,大意是要他“摊子别铺得太大”,一切都要“徐徐图之,稳中求进”,还动手把他定的论文接收期限挪后了将近一个月。

他敢怒不敢言,胸口填满了壮志被打压的愤懑。

如今看来,倒是他预见浅薄,不及老教授看得准。短短三个月间发生了太多始料未及的事,如滔天狂啸的巨浪,把他计算好的人和未来全都冲散。

“师兄是怎么看待老教授的?”

黎珂的声音唤回了李孝凌飘忽的思绪。

对老教授怎么看待?有一点恨、一点怨,又有一点敬一点畏,一点感激。他恨对方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批评,却又想被肯定被赞许,几乎变成了执念。

他这才发现眼眶已经干涩得疼痛,用力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