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大声呼喊,舌头却已被数条气管麻绳一样牢牢绑缚起来。他下意识踢蹬双腿,挥舞着的手臂靠近眼前,这才发现手掌早已被一个血糊糊的切面取代,灼热的汗液一滴一滴从头顶滑落。
他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叫他。
“怎么办曹爷爷?我还觉得不够……”
“不行,还不够,我还想要更多更多……”
“喝了这个,再用点力好不好?我会很爱很爱您的……”
墨绿色的荆棘突然就顶破那具白幼瘦的少女躯体生长出来,毫不留情地深深刺穿了他的心脏——
救命!救命!救、唔……
一双眼睛就在这样窒闷的黑暗里睁开,螺纹一样的数十道血红爬满激凸的眼球。
谢天谢地,眼前不再是那种渗人的血红了,冷色调的灰白第一次看起来如此顺眼,天花板上的斑点都轮廓清晰。额顶热汗渗出即变冰,胸口的重担依旧压在那里,但一次浅吸气的不足却能用高频率弥补。
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就连暮年最怕的孤独都变得微不足道——
太好了,他还活着。
尽管微痛,心脏还在胸口搏动。他那已经不好使许久的耳朵从未如此清明。
然而下一刻,忽得在医疗仪器有规律的滴答中,他听到门外传来令他心颤的对话声。
“院长的意思是……再怎么抢救下去,除了增加他的痛苦,都不会、不会有任何效果了吗?”
语无伦次,带着抽噎。显然是他那个心软好骗的儿媳妇。
另一人说:“医生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他最后一点体面,您只要在这里签字就可以同意消极安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