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做期刊审稿人时,偶然读到一篇令他击节赞叹的高质量文章,据说作者也是华人。按理说审稿投稿是个双盲过程,但学术圈子就这么大,有心探听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赞扬的回复洋洋洒洒写了五六百字,一问才知道论文的作者居然是那个用脸就轻易摧毁了他婚姻的家伙。孙胜利气得吐血,在审稿人意见末尾一通阴阳怪气,愣是鸡蛋里挑出不少骨头。

他是爽了,不料傅百城的回复比他更阴阳怪气。两人的骂战就这样展开,直到论文正式发表,他们还用私人邮箱继续讽刺对方。一来二去,异国他乡,这两人竟熟络起来,还专门在傅百城回国前坐了十一小时火车,横跨全美找他喝酒。

年初孙胜利收到y大数学院聘书,开始筹备回国事宜。

想起傅百城就在广州,他顺手打个电话询问近况,顺便邀请对方来y大听他准备已久的学术讲座。

不料直接遭到拒绝:“没空,我很忙。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碰学术,包括小提琴也很久没有拿起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拾得起来。”

“为什么?”

“没那个心情。”

“为什么?”

“……”傅百城没好气地说,“因为我有亿万家产要继承。”

没给孙胜利插话的机会,他又补上一句:“还有,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内是几点?”

孙胜利赶紧看一眼时区换算:“呃,凌晨三点……”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挂断了。

凌晨三点。从前映在眼里的文献代码,手边的黑咖变成了如今的方案,数据。艰涩而高深坍缩成简单却繁杂,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落下凡间,逐渐沾染上挥不散的利禄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