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原本应该是个人文荟萃的富庶之地,可偏偏今年夏天雨水极为丰沛,估计秋季的收成会不好”,周恪坐在马车上,神色极为平静。
沈游掀开了车帘,看着外头灾民们下意识的避让马车、不断跪地叩首,那些人瘦如柴骨,双目混浊无光,佝偻着脊背,身形低到了尘埃里。
沈游整个人都是沉默的。
她来了这里三年多,从大同到金陵的路上不是在养伤,就是在伪装自己温柔贤淑,哪儿敢掀开车帘。
况且三年过去,情势越发恶劣了。
这是沈游第一次走出相对富庶的金陵看看人间万象。
她像是怀揣着巨大的悲怆,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土地和在这片土地上艰难求生的人。
半晌,她开口道:“仅仅只是今夏雨水多,导致的是秋季收成不好,百姓家中尚有存粮,何至于此?”
周恪摇摇头,“临川是藩王的封地,大齐宗室百万,其中这位临川的藩王堪称臭名昭著,家中田产高达八万亩,有皇帝赏的,有农人投效的,还有自己侵占的”。
沈游强压着愤怒,她不会去问“没人弹劾过吗”这种傻话,必定早就有人弹劾过了,奈何没用。
她问的是,“临川之后是不是更凄惨?”
问完了,她没等周恪解答,自言自语。
“以后只会更凄惨”
周恪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水,颇为不忍的劝慰她,“即使没有宗室,也会有别的大族”。
沈游摇了摇头,“别的大族至少在道义上是不占理的,可皇帝和宗室却不同,他们理所应当的享受着百姓的奉养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周恪”,沈游端端正正的喊了他的大名,“我同意了”。
周恪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