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进入泉州府湖田县的道路,黄泥路两侧所有能吃得野草都被啃了个干净。她连藏身之处都没有了。
孙莲花一点也不怕。
这个世道逼的人活不下去了。
这些大户人家们嫌弃她们是个腌臜货,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她得跪下来,把脸遮盖起来,恭恭敬敬的磕头。祈求这些贵人们放过他们,不要因为取乐、看不顺眼、嫌弃脏了眼睛就杀了他们。
可孙莲花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呆滞的大脑根本无法驱动自己的肢体。她只能咧开嘴笑起来。
孙莲花以为,那应该是一个谄媚的、讨好的笑容。但看在乔畅眼里,那是空洞的、无意义的,仅仅只是艰难的撕开了嘴,像是在嘲讽这个破破烂烂的世道。
她衣不蔽体,干瘪的身躯上青青紫紫,那是在乱世里,依靠出卖身体换取食物所要付出的代价。
可走到了今天,就连出卖身体都无法活下去了。
孙莲花麻木的脑子里竟然还能想着,要是真的死在这里就解脱了。
然后她听见了一道极为温和柔软的声音,像是麻木的世界里突然迸发的一线天光。
“这里有一小块饼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孙莲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头去看眼前说话的小娘子。
她根本顾不上说话的人到底是谁,视线一直流连在那一小块饼子上。
饼子真的很小,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省粮食,只是从行军的锅盔上掰了一小块下来。可即使是一小块,对于孙莲花而言,那都是救命的粮食。
她干瘪的身躯里发出了一阵悲鸣,几乎是飞扑着去拿那块饼。赵云清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饼子脱落在地。
孙莲花根本顾不上赵云清。她把头埋在了黄泥地上,活着泥土沙尘,将那块饼子塞进了自己嘴里。她拼了命的咀嚼,死命的往下咽,生怕到了嘴里的饼还得被人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