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提着气,他不能转头,但也知道穆台一定听得到他说的话:“我只是在笑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笑!”
“你那些鬼话,骗骗你们西凉四肢发达的人到可以,如何骗得了小爷我?咳……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你们西凉的未来,可一个真正为自己子民考虑的人,会如此轻易的私下弑兄起祸,让百姓流离,让百姓受苦吗?”
“……”穆台将木桩转了个方向,迫使青之面对着自己,青之眯起眼,瞧见此时的他面色狰狞:“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青之觉得浑身上下,就连骨头,似乎也像是要断了一样:“可是我只知道,无论是什么理由,但归根究底,都不能成为你挑起战乱,使得人民流离失所的借口!若是……若是为天下苍生而战……也罢……若只是为了你一己私欲,那……那你……注定不会成功,因为人心上,你已输了……”
穆台有些发怔,机械的望着四周,无数只跟随着他的士兵们纷纷倒下,洪吉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战袍已被鲜血染红,却还在奋力替他挡开飞射而来的流箭。
他一直都没有对人说起,甚至对于洪吉,他也只是告诉他,这是为了西凉王族而战,是为了不再让东顾皇帝主宰他,或者他的子孙们的性命。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年幼时前去长安进贡,他便被长安的繁华所慑。庙堂之上的奢侈,顾己修号召百官的情景,都映在他的脑中。虽然只待了短短十日,却让他永世不忘,回到西凉后更是发奋学习中原文化,可就连他自己也不曾了解,那样的情景,已在他心里种下了一个魔障。
若我也能像中原皇帝一样,住在那样的宫殿,若我也能想中原的皇帝一样,能够握着整个天下,若我也能像中原的皇帝一样……
那样的魔一天一天侵蚀着他的心,加上作为西凉储君的他,也必须同他的父亲一样,服下噬心丸,这样任人宰割的人生,这样被他人控制的人生,将他的不满,顶到了最高处!
“你的西凉,已经完了。”青之勐地一阵咳嗽,嘴角上带着鲜红的血,让他看起来异常可怕:“若你此时回头…也许……”
“住口住口住口!”穆台仰着头大口,他的双眼泛红,手腕一动,将剑抵在青之脖间:“那你便陪孤一起死吧!你死了,顾己修也一定不会——唔——”
穆台双眼放大,慢慢看向胸口,青之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匕首。
冰凉的盔甲上带着腥甜的血,粘的他的鬓发乱成一团。青之喘着粗气,手腕上的肌肤已被火烧的乌黑,猩红的肉翻了开来,似乎能够瞧见里头的森森白骨。弓箭无眼,即使廖自忠下令不可伤到他,但士兵如何能够控制?好几支流箭射中木桩,火苗烧了起来,却阴差阳错的将捆绑他双上的麻绳给烧断了。
那把匕首,是傅言信临走前留给青之的,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