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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大人本就不应与小丫头置气,更何况还是心情不好的小丫头。邵远之一直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便是这颗心够大,旁人要计较一辈子的事他顶多过过耳朵,第二天便忘了。

便如这次科考,客栈里住他隔壁房的考生也没考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闹出人命,他却反倒没事人一般,第二天便盘算起了如何在上京讨生活的事。

看着邵远之又开始不亦乐乎地讲开了《论语》,纪淼淼心里却越来越乱。

身为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教育的合法大学生,纪淼淼听孔圣人的那些之乎者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而现在邵远之又要彻头彻尾地重新再念一遍,她本就不怎么感兴趣,如今心里又装着事,便更烦躁了。

她今日心情不佳的样子,虽有一半是装的,但确实也有一半是真的。

“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邵远之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疾不徐地念道。

邵远之把纪淼淼身后的慎儿念得就剩半只眼还睁着,没人注意到,纪淼淼听见这句,原本松松垮垮坐着的身体僵了一下,接着缓缓坐直了。

而陆暄则更明显,前一秒还在专注地听邵远之讲学,后一秒表情便黯淡了下去,自然是想到了锦瑶。

锦瑶的事原本就算是陆家的“家丑”,自从十八年前她在陆府门前闹了那一出之后便入了府,从此没再在外面抛头露面过。

上京的人们每天看的热闹又太多,一出天大的闹剧过个十天半月也基本就没人再提了,更何况锦瑶已经销声匿迹了十八年,直到前一阵纪岳连提出要陆暄与纪淼淼成亲冲喜,这才有人旧事重提,而她只是一桩已经过去十八年的泛黄旧事,人们早已忘了她的名字,只叫她,“那个陆暄的娘”。

又或者,“那个陆丞相的破鞋”。

锦瑶那夜出事出得突然,陆暄又因纪淼淼之故并没吃什么亏,陆家生怕传出去自己理亏还丢人,把这事捂得严严实实的。

纪淼淼不屑于与他们玩什么舆论游戏,纪岳连做事磊落,更不会拿这种事出去大肆宣扬,因此锦瑶这事除了陆府和将军府外少有人知,邵远之只是个朝中无人的穷书生,便更不会知道了,所以讲学讲得百无禁忌,也不怕触到谁的霉头。

可邵远之不知,纪淼淼却知道,她不仅知道,还要把陆暄堪堪结痂的伤口剖开,再向上面撒一把盐。

光想想她都觉得自己有够不是人的。

但不想做也没必须做,谁知道她若是这次心软,下次系统会用什么样的招数逼迫她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