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若非要为了向陆暄道歉去钟秀苑查那劳什子松鼠鳜鱼的食谱,她便不会听见连氏的言语,若是不曾听到那些,她又怎么会乱了心神慌慌张张地上了钩,老老实实地进宫给人家送人头?
她此刻心中被委屈的苦水占满了,便觉得什么错都是别人的,可她偏偏还都不能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口,她也不愿说出口。
说着些干什么,看着陆暄的冷脸还要向他倾诉委屈,摇尾乞怜地示好吗?
这种事,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陆暄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来她那么大的反应,一时也愣住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活到现在,什么不该他吃的苦头他都咬碎了牙也要混着血咽下去,鞭子抽在身上他受着,冷言冷语加之于身他也不反驳,甚至旁人要他的命他也曾一声不吭地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只是他偏偏不知道什么叫示弱,更没人教他怎么说好话。
毕竟,他从出生起遇见的所有人都是恶意的,他们只教他该怎样承受那些苦,却没告诉他该如何在恰当的时候认输。
而他一语不发的样子,在纪淼淼眼里,却仿佛是连一句话都不愿意与自己说了。
她不是什么圣母,从前在现世就过惯了独生子女独来独往的日子,而来到这里之后又偏偏穿到了个更搅蛮无理的身体里,没人不对她毕恭毕敬的。
恰恰与陆暄相反,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就没人教她该怎么心怀宽宥地受委屈。
纪淼淼当即眼圈就红了,甚至看陆暄的眼神都有些恶狠狠的。
她倏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那是她出府之前悄悄带上的,想着宫中毕竟凶险,若真有什么万一,她还是应当把自己的安危摆在首位。
然而她运气还不错,到底没走到这一步,因着怕引来祸端,她一直把匕首好好地藏在袖子里,怕万一让人看见,她本来无罪也成了有罪。
没成想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看见纪淼淼不知从哪掏出把匕首,陆暄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仿佛一尊石像裂开了条缝隙一般,他那从见到纪淼淼后就再没变过的冷漠神色终于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