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随身保护众位小姐的男仆,立即涌上来,把混不在意,踮着脚望向云追月的闫霆之夹在手里欲要带走。
带着安世子从另一条景道上赶过来的段兴荣伸手拦下,“慢着,不得无礼!”
“大,大哥?”
“段大公子?”
段家三姐妹快步从后面走上前,皆是惊喜道:“大哥,夫人昨日还说起你还在回禹城的路上,你怎会出现在此?”
段兴荣却没时间理会几位庶妹,冷着脸挥退那几名狗眼不识泰山的男仆,对闫霆之道:“闫二公子,可有哪里磕着碰着?”
闫霆之还在往云追月离开的方向瞧,脸上不耐烦地推开他,“你怎么才来,早点出现那美人就不会在我眼皮底下溜走。”
段兴荣一噎,心里虽气,只能接道:“原来闫二公子瞧上了一位小娘子,赖我全赖我。”
又道:“这是禹城,要寻一个美貌小娘子,包在我段某身上,不出一日翻遍整个全城都要给你找出来。”
闫霆之脸上略松,而站在后面听到他二人交谈的段南伊,心下一酸,醋道。
“大哥哥,还找什么人,云追月今日来花节坐的就是我们府的马车呢,人更是住在咱府中,想见她,南伊带你去不就行了。”
“什么?”
段闫二人同时回头。
闫霆之尤其兴奋,跑到段南伊面前,“好,你现在即刻带本公子去找她,本公子还没好好与她说上话。”
段南伊一愣,这个闫公子是大哥哥的好友吗?
以前没见过,方才心情不爽没仔细瞧,现下站在她面前,虽头发衣服上沾了不少枯叶,可是好俊啊。
俊得她脸皮发烫是怎么回事?
“这位,这位闫二公子,我,南伊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好吧,又一个被男色迷住,上赶着给对家牵桃运的傻女人。
“九姐姐快回来。”
另一边,站在原地一双视线停留在安世子身上的段南怡突然喊道。
“大哥哥,贵人还在这呢。”
险些要跟着闫霆之去一瞧究竟的段兴荣回神,“南怡说的有理,闫二公子,既然那位小娘子就在我府里,那便不急,我们陪世子先去赏景如何?”
说罢,凑近了道:“这里可是还有不少的小美人眼巴巴地等着您呢。”
闫霆之回头,扇柄抵在下颌处,思考道:“有理,不过我日后便要住到你府上去了,段兄你觉得如何?”
段兴荣引他走到安世子那头,一面愉快道:“自是再好不过。”
“月小姐,刚才那登徒子是谁啊?”
云追月漫不经心,“不知。”
春草一顿,小心道:“月小姐,奴婢觉得您刚才那些话说的真漂亮。”
“嗯?”
前面是碧落湖,云追月见那边无人,煞是清净便领着春草过去。
春草跟在身后解释,“咱府里大小姐、二、三、五、六小姐皆已出嫁,四小姐长年累月的要吃药,除了给夫人请安,或是府中家宴一般不怎么出院子。”
“七小姐您也见过多次,是个好脾气的主子,她院子里有一个是奴婢要好的小姐妹,偷偷与奴婢说,其实七小姐发起火来甚是可怕,竟叫她身边的大丫鬟跪在碎瓷片上,膝盖上都血血还不叫起。”
“哦?有这种事?”
如果换做一个稍显机灵点的丫鬟,谁敢这般嚼舌头,也就春草这个口无遮拦的敢在她面前讲这些话。
云追月并未出声打断,走到一块避风石背后坐下,故意引她继续讲下去。
春草偷眼看看左右,见没半个人影,稍提高了声音道:“月小姐,这是春草亲耳听到的,不止我那小姐妹一人偷讲过。”
“还有八小姐,自去年她姨娘难产一尸两命去世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以前啊,她便与九小姐不对付,现今整个精气神全无,学起四小姐来,轻易不喜出院门。”
说到这位八小姐段南霏,云追月来兴趣了。
“我觉着你这婢子说的不对,八小姐若是不爱出门,那今日是怎么回事?我观她似乎身体不适,不也来参加花节了?”
春草皱眉,“这奴婢就不懂了。”
“对了,倒是记得因着去年初,三姨娘过世,夫人怜爱八小姐,七月里让她去了大小姐府上。之后大小姐生病缠绵,大姑爷还特意上门接八小姐去府上陪她。可惜大小姐命薄,去年底没能熬过去。”
“奴婢记得很清楚,从那次大小姐病逝后,八小姐精神就不好了,脸色恹恹的,许是因为大小姐又想起过世的三姨娘了。”
云追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眼望向远处深不可测的碧落湖,心底漫过深思。
春草不知,继续嚼主子舌头,“九小姐十小姐是雪姨娘的掌中宝,因为是双生子,在咱府中颇是得脸,只夫人多是一碗水端平,老爷私下里赏赐的多。”
“哼,您之前还没来不知道,雪姨娘啊最爱与姨娘比高低。姨娘貌美身姿窈窕老爷最喜,雪姨娘比不过,便经常逮着姨娘提子嗣的事,仗着她生有一对双胎,时常在姨娘面前傲得像只老母鸡。”
“呵,你这丫头嘴毒。”云追月忍不住笑出声。
春草跺脚,“月小姐您别笑,全是因为雪姨娘实在坏,前段时间姨娘病了半个月就是被雪姨娘气的。”
发丝落在脸颊上,云追月抬手拨开。
这么一说,花姨娘预备把她推出去打擂台的行为似乎得到了解释。
一旁坐在她脚下的春草抬眼去看她,乌黑大眼里似是有话。
“想说什么说便是,这副模样看我作甚?”
春草被抓个正着,挤了挤嗓子才小心试探道:“月小姐,您进府后好像一直就没有喊过姨娘娘亲,这是为何?”
难道心中记恨姨娘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丢下她跑了?
云追月轻笑出声,站起来准备回马车那里继续等云天,“喊过一回儿。”
是替原身那个小姑娘喊的。
“那月小姐后面怎么不喊了,您是姨娘亲闺女,还怕府里有谁说您没规矩不成?”
“你这婢子,那我问你,府里的人上上下下见到我为何只唤我月小姐,本小姐可是姓云?”
“这……”
春草从小被宋嬷嬷带进府里长大,人虽没有伶俐起来,但也知道这么多年凡是养在他们刺史府的小姐,到了适龄年纪便由老爷夫人做主,挑一夫婿嫁过去。
用姑母背地里的话来讲,便是一颗白菜养熟了,就要拿出去喂猪,喂得好了,主子就开心。
月小姐以后也会如此,打从进段府那日开始,她这一辈子都是段府的人了,便无人喊她姓氏。
云追月不再理会春草,往来时的路走去,视线拉远时,忽然湖对岸的一棵两人身粗的大树下,一对男女拉扯争论间隙,其中背对着她的女子露出一个眼熟的侧脸。
眸色幽暗,云追月转身吩咐,“春草,你先去马车那里等着,见到云少爷叫他在那等我。”
春草不知云追月要去做什么,一时脚下未动。
云追月目光射过来,“还不去。”
“哦,这,奴婢这就去。”说完,不敢再做耽搁。
见春草走出视线,云追月回身往反方向直去,走过一条横在湖岸边的长廊,从低矮的花树间穿过,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二人的后方。
立在一道山石后面偷听。
段南霏嘶哑的声音传来。
“田佑季,你又在哄骗我,说什么这个月让你母亲过府与夫人商讨我们的婚事,我等了半个月,你人呢?”
田佑季身上书生气浓重,神情温柔,“霏儿,你大姐方离世不久,你让我怎么上刺史府去提我们的婚事?依我母亲的意思,待下个月刺史大人回禹城,我再负荆请罪,亲自过府求亲好不好?”
段南霏等不得了,厉声道:“等等等,你这句话说过多少回,你等得,我等不得,我肚子里两个月大的孩儿等不得。早知道你是个没担当的,当初就不该与你做下蠢事。”
段南霏满面的泪,后悔莫及,是她对不起大姐,竟然在大姐病中被田佑季的贴心温柔迷惑,犯下大错。
“霏儿,你说这个作何,难道不知我的真心?以前的你温柔可人,一心为我着想,如今只让你再缓上一段时间,竟也不肯。”
田佑季一脸的哀伤,“咱们的孩儿才两个月,你仔细些必然不会让人发现。霏儿,我得走了,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捅到你父亲那里,今年的升任名额定是没有我的份。”
山石背后的云追月勾起嘴角,听得津津有味。
真是不好意思,段南霏的肚子那日从郭氏院子出来便被发现了呢,你担心的升迁名额,保不齐也会丢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