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仲夏正午,她在事先没有说明的情况下,叫残血驾车开到郊外一处荒地上,车里只有残血跟她两个人。
当车在这片荒地的正中心停稳的时候,她与残血之间惯常的沉默,继续弥漫在整个车厢里。
她跟残血说了一番话,这番话在残血听来很长很长,每一个字都沉重地敲打着残血的耳鼓,哪怕她其实一直只是在轻言细语。
事后残血算了一下时间,11点半开出去,路程将近一个半时辰,而他在独自搭马车回来,路程是两个多小时,而不到下午四时许他就又回到衙门里了:那么她真正说话的时间可能不足五分钟。
当时残血走下车来,在火凤凰说完话之后,按照她的吩咐,他从行李箱里提出一桶她早就准备好的烈酒,将车子里里外外浇了个透,透明醇香的液体溅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
最后残血将空桶扔到一边,从自己皱巴巴的长衫口袋里摸出一盒五分银子的劣质烟,用一分银子一支的火叶子点燃了。
残血背靠着车门深深的抽了一口,突然想到坐在车里的她,他把香烟对着她的方向,示意她是否抽一口,坐在座位里的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地拉上了车窗帘子,仿佛与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关系,而他从头至尾都没都未存在过、在她眼里。
死亡驱使下产生的动力会使人的感官发生变异。那一天,一切都很灼热。奇怪的是,残血的身体很冷,从来没有那么冷过。
残血被带到衙门里录了口供,就出来了。火凤凰对她的家人早已经做了交代,也立好了遗嘱、写下了遗书。她只对她的家人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由她自己来选择走的方式。
火凤凰就这样走了。至于什么原因已经彻底不重要了。她是六扇门中同辈中走得最早的一个。残血就是这么结识了火凤凰,并且开始起事。
有人说,睡是死的兄弟,每睡醒过来一次,就如同死去一次。那么引魂术就如同在生死之间挣扎。
皇太后所做的一切,连小翠也无从插手,即使她真的想要解决,他不知道如何解决得了,除非获得实施引魂术本人的自我陈述。
皇太后已经遭到自身施术的反噬,滞留在她自己的一重内心空间中无法自拔,就这样的反复惊醒和追逐之间试图停留,却只剩下了无欲无求。这个时候的皇太后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做任何自我陈述了。
皇太后和小翠从未自诩为凡人,现在她们逾越不了的却都是迷失在人生的渡口。北宫鹄找到了被火凤凰供出的同谋夙璃,一切都在风平浪静中悄无声息中,还没开始就被化解了。
北宫鹄动用刑部调查过后将火凤凰投入到了大牢,却是以另外的罪名,却没有想到火凤凰先行一步,用她自己的方式把她自己给了结了。
北宫鹄不想再有任何事情波及到夙璃了,她即使烂死在大牢里,也必须只为他一个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