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页

一路上的下人眼望着她状若疯癫,皆是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江词毫不在意四处探寻的目光,只顾着脚下的步子。但即便如此,她越走越快,竟还是没注意脚下的石板路,冷不防摔倒在地。

她这一摔就不想再站起身,身后的迎风一直在尾随她身后,见状急忙上前正欲搀起她,江词胡乱地推开他的手,倔强地说着:“我自己能站起来。”

迎风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便退到身后看着。冗长的裙摆束缚住江词的行动,她却坚持着一点点推开席地的裙摆,几次欲起身都费力地摔在地上。

江词吃痛地轻呼了一声,脚踝处一定擦破了皮,发上的金步摇左摇右晃,坠得她头疼,她索性一把拆下发髻上繁琐的头饰,一个个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仿佛忘了前些时日她还曾视若珍宝。

她站起身,脑中却仿佛茅塞顿开似的,想到了什么事情,扯着裙摆转过身就开始沿着原路跑回去,全然忘了自己所谓郡主的身份。迎风还不解江词突如其来的发疯,她已经像风一阵似得从他眼前过去了,他见此便跟了上去。

江词不顾形象地跑着,她突然的情绪失控是方才想到,纪楚含不会这么反常,他恶言相向,分明是只想要赶自己走,他一定是故意这么做来刺激她。

她喘着粗气到达纪楚含的卧房,房内纪楚含靠坐在床榻前,一张脸煞是惨白,灰败地不成样子。眼底下淤青尽显,额上冷汗涔涔,他皱着浓眉,艰难地隐忍着痛意。

果然,叫她给猜中了。纪楚含逼着自己离开,是因为他控制不住体内的毒性。原来在他体内的无名毒已经发作的这么厉害,到了他控制不住的地步。

江词上前替他诊脉,他看到她时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却被体内的毒性全然压抑下去。脉象跳动极为不稳,单凭她多年来的医学经验,竟是分毫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焦急更甚,紧接着迎风踏进房门,她急忙道:“快去把云焕和薛铭宇叫过来,楚含毒发了。”

迎风见此仓促地跑出去,不多时,还在前院候着的薛铭宇和云焕就匆匆赶到房内。

几人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纪楚含,心底都吃了一惊。从前毒发虽说也是常事,但据江词描述,纪楚含这回才刚醒过来,就再次毒发,期间间隔不过一个时辰,这样下去,毒性渗入五脏六腑,将来祛除他体内的无名毒必定是难上加难。

而现在,纪楚含虽是隐忍着一声不吭,但他紧闭的双目和紧蹙的剑眉,皆是昭示着毒性对他的肆虐侵袭。而江词呢,她看着这一切,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紧攥着他的手不发一言。

她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一双红肿着的杏眼,眼眶微湿,面上竟是挂满了泪痕。“你们总算来了,楚含的毒,我毫无头绪,我……我方才替他把脉,脉象紊乱……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说话语无伦次,还带着哭腔,薛铭宇没来由一阵心痛,他从来不曾想过,江词竟然是这么爱哭的人。他一直以为,她是豁达的,率性真诚,她内心足够强大,不会像其他姑娘家一般娇弱。然而,他竟是想错了,就在前些日子,她还曾为了纪楚含三番四次地掉眼泪。

薛铭宇上前,心口忽地一滞,面上却还柔声安慰着江词:“别慌,他会好起来的。”

江词含糊地应了一声,眼光停留在纪楚含挣扎痛苦得面容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薛铭宇和云焕相视一眼,不由苦笑:“小词,你要先让开,我和云焕替纪兄把个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