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词还不清楚外头怎么说她的时候,这传言就来了个大换血,只说是纪丞相生性凉薄,对长子不管不顾,竟连长子身负重伤都不知情,而纪楚含留在王府也有了缘由,怀玉郡主精通医术,这次实在是为了给纪楚含治病罢了。于是自恃精读《二十四孝》得文人们又诸多声讨纪纯飞,称他此人不爱妻儿,又把纪夫人常年久伴青灯古佛得事情拖出来说,若不是纪纯飞待纪夫人不好,纪夫人何至于此呢?
反正传言就是传言,世人只按照自己所期望得去勾勒传言,为之添油加醋,殊不知自己早就沦为了有心人利用操控传言的棋子。
总之这第二波传言一来,江词就不必平白担当那么多骂名了。秦王欣慰地观望,这一日京城的流言声讨,不消半日就换了一处矛头,才放下心来。纪纯飞这个老狐狸,只知道借着百姓的舆论来逼退王府,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不过分罢。
但此刻江词对一切却一无所知,从一大早上她就在折腾着想办法给纪楚含诊治,若是纪楚含知道自己把血给他,他必定不会答应,所以要想个法子把这茬浑水摸鱼过去。
江词本想着准备利用点滴输液,但无奈她还存着现代人的心思,担心血型不同输液的危险太大。为此,就只能让纪楚含口服了。可是血的颜色容易分辨,气味甚是血腥,她同薛铭宇商量了许久,才找到了解决办法。
草果、豆蔻、丁香、白芷这些药材去腥味,避免影响血的浓度,每样都少放些,山茱萸色泽艳丽,混在其中正好改变了‘解药’的颜色,一切都正好了,只等着江词奉上自己的鲜血了。
薛铭宇顾忌着江词的安危,只让她每次割出一碗血,但坳不过江词,还是放了整整两碗血,这血一放完,江词瞬间就有些力不从心,坐下来自己包扎手腕处的伤口,剩下的工序只好交由薛铭宇来做。
但江词不放心,包扎完伤口就坐在一侧看着,眼睁睁看着薛铭宇调好剂量,将两碗鲜血混合成了十足的‘解药’。她站起身步子有些虚浮,薛铭宇忙为她倒了一杯才熬好的参汤,她强忍着烫,急匆匆地把参汤喝完,“铭宇,我们快去找楚含,瞧瞧这解药可有作用。”
她摇摇晃晃地身子看起来让人心疼,薛铭宇跟在她身后,几次欲上前搀扶,终于还是收回了手。江词走到门前,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容光焕发,但她苍白得唇色却出卖了她,她转头有些紧张,问道:“我现在看起来会很糟糕吗?”
“不会。”薛铭宇温柔地摇摇头,向她展露和煦的笑容,他其实想说,纪楚含喜欢的并非你的皮相,同他一样,就算你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干系。
他这番表现让江词镇定下来,她接过薛铭宇手上的托盘,推开房门,纪楚含正坐在圆桌前,出神地想着心事,正襟危坐,侧颜有些瘦削。
江词上前就是一通埋怨,“你现在中着毒,就不能老实些躺在床上休息吗,难为我们为你担心,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她这一番话自贬三分,说出口才觉得后悔。但此时此刻,几人都没心思拿此处捉弄她,江词放下托盘,说道:“喝药吧,辛辛苦苦熬得,熬了大半个时辰呢。”
江词说得心虚,手腕处得伤口担心被纪楚含看见,特意穿了一件长宽袖摆的衣裙,说完就不停地摆弄着袖摆,用力向下扯着,谨小慎微得,但她看向纪楚含一动不动,恍若雕塑,她又觉得害怕,害怕这一系列准备付诸东流。“你怎么不喝药?”
纪楚含淡淡地摇摇头,江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听得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太苦了。”
心中的大石骤然坠地,江词松了一口气,但见他又一副小孩儿心性,忍不住笑道:“那好,我去给你找几个蜜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