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恨不得缩成一条虾子,但他一动,屁股就碰到了华镜,立刻变回一条贴着墙的壁虎。
华镜无可奈何,“你睡好,别把我踹下去。”
“我不会!”李观棋连忙说,声音大了,压低嗓门,“我和师兄弟们一起睡的时候,从没把人踹下床。你呢?”
说完他就后悔了。聊天惯性,总喜欢问别人一句“你呢?”免得无话。
“我五岁到衡武门,一直住在青灯夜雨楼。”华镜想到前世的事,话语染上缥缈,“风一愚继任掌门前就住在那,他说我资质最好,又是大师姐,应做个榜样。我勤恳修炼,争做榜样,不求不贪,顾全大局。”
李观棋出神地听着,不知何时平躺了,脸微微侧向她。
“师尊说我与危楼同为掌门亲传,相携能稳众人心,危楼说他与师妹两情相悦,成全能显我大度,师妹说师尊对我有栽培之恩,小错不能杀大恩,修仙界所有人说正邪不两立,纵我往日有功,不抵入魔之日……”
李观棋静静听着,他鼓起勇气,握住了华镜的手。
华镜微不可闻地颤了颤,她闭了闭眼,一颗难以被察觉的泪沿眼角滑落。
“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李观棋,我回不了头了。有朝一日我们之中总要死一个人,若我杀了你,别恨我。”
华镜的呼吸渐渐平稳,她睡着了。
李观棋看向被她反过来紧紧攥住的手,不顾伤口,侧身躺着,只为了让她不松开。
他看着华镜安静的睡颜,似乎只有此刻,才能从她身上看见曾经“衡武门大师姐华镜”的影子。只有意气风发,没有恨海浮沉。
李观棋缓缓地靠近了她,不敢太近,能嗅到她发丝香气的距离。
他闭上眼,享受这一刻。心中呢喃:若他的死能成全她,便是心甘情愿。他永远都不会恨她。
济生堂,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