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只香囊,韩某没再给她送过任何东西,这个我可以指天发誓。……秦姑娘可是嫌这几本书,太寒碜了?”
“没有没有,韩公子千万别多心!”秦山芙连忙解释:“只是想起来随口调侃几句罢了,这几本书正好是我所需要的。”
“那就好,如果你今后还需要这类杂刊典籍,我就多留意着些给你搜罗来。”韩昼生怕她想起齐怜雪又不愿搭理他,赶紧讨好卖乖。
只是,他又想起自认识她以来发生的种种,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将压着心底许久的疑问吐露出来。
“秦姑娘,有个问题我想问姑娘许久了,但见你忙着案子就没敢打扰。……姑娘你是从哪懂得这么多的律讼之事?是先前有人特意教导过你么?”
秦山芙原本津津有味地翻着书,听到他问这个,心跳快了好几拍。
但她为此也准备过一套说辞,倒也不至于慌乱无措。于是抬头看着他,不紧不慢道:“没人教导过我。但《大宪律》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我不爱学那些女德女戒,反倒对律法感兴趣,因此时不时就翻两遍,看得熟了,这才琢磨出些心得来。”
说罢她又低下头去翻书,可韩昼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只是对《大宪律》里的规定熟悉,那么顶多也只是个会照本宣科的书呆子。
可秦山芙显然不是。
她比县官知府还要熟悉律条,比年长她许多岁的老讼师还要临危不乱。她似乎有很多阅历,下地牢、进义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但她似乎又很无知,不知道洋人这个群体的存在,不知道庚午祸变到底是什么事,甚至看起来,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
韩昼还想开口再问,可心中百转千折,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再抬头望去,发现她已经倚靠在车身的软壁上闭目睡着了。
合上眼的她全然没了公堂之上的凌厉果决,清秀的眉间笼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他望着她的睡颜几乎看得痴了,意识到他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才敢如此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他在心底叹口气,将书籍重新收进匣子,替她燃起驱虫的香。她仿佛是一团谜,可再多的困惑,也只能重新压回心底了。
这一趟远门实在操劳,秦山芙去贺州的时候揣着未解决的案子心事重重,回来时一颗大石落地,心里一松,竟一路睡回了白临县,再睁眼时已是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