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通闹下来, 还未开审, 康若滨就已是一头冷汗。
他没敢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是先向两边的侯爷侯夫人行了个礼,再回去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不由头皮发紧。
自他出仕以来, 审过的案子没有千件也有百件,但眼下这件案子,无疑是他经手的所有案子里,最棘手的一件。
想当初还是地方官时,他作为父母官只需辨明案件里的是非曲直,依律办案便是。可自他升任京兆尹主管京城内的各类纠纷,康若滨这才发现,审一桩案子只看律法是远远不够的,处处是给他托话打招呼的人, 权衡案子里头的利益关系远比定罪量刑复杂。
此时堂下两方都是朝廷大员,死了的和伤人的都是侯府嫡子, 很是难办。况且他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案子东宫和曹后也前前后后给他递了不少话, 上头神仙打架, 他也只得依命行事,少不得狠狠得罪一把靖成侯府了。
康若滨定了定神,准备按惯例先将门关起来, 指了下门口的衙役道,“把门关上。”
不想话音刚落,底下有个耳熟的女声出言阻拦:“康大人且慢!”
康若滨寻声望去,再一细看,大吃一惊。
怎么那日在公堂之上辩过陶氏小儿溺水案子的女讼师,今日又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此案哪来你掺和的地方?”
“大人,我是侯爷和夫人聘的讼师,今日特来为范缙范公子澄清事实。”
靖城侯府聘的她?岂不笑话。康若滨正要开口将她打发了去,不想她却先一步拿出契书来:“这是侯爷和夫人托我的契书,与那日陶氏一案的契书一模一样。当日大人看过了便认了,想必今日的手续,也该无甚大碍吧?”
康若滨被她堵了个正着,一时竟无言以对,憋了半晌,没好气道:“本官没说你的契书不可。”他指了一下宁平侯府的方向:“审案子讲究个平衡,宁平侯一方并无讼师,你们两家先前既没有商量,你便该退出去才是。”
真是神逻辑,秦山芙暗自腹诽。
然而她面上还维持着客气:“大人,话不能这样讲。既是来升堂的,都有权利聘个讼师替自己说话。既然宁平侯府没有讼师,那就去请一个不就好了?总不能因为自己没胃口,也不让同一桌子的其他人撂筷子不吃吧。”
康若滨没想到这小女子竟这么坚持,更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