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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讼师与那日判若两人,先前明明轻易被他拿捏,从头到尾都温顺无比,哪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然而他却一时寻不到撵她走的由头,康若滨强压怒气,冷声道:“你既知《诸司执训》是由太宗朝制定,便知距今也时日长得很了。过往的规矩,焉能套用现下的情形?岂不似那刻舟求剑之人般可笑!”

秦山芙却意味深长地笑了:“康大人慎言。这律条虽距今时日已久,可哪朝有说废了这律法的?既是没有废止,便就是现行有效的,难不成康大人连祖宗规矩也敢不遵吗?”

“你!”

这帽子可扣大了,康若滨哪受得了这个。秦山芙自然也知道这句话分量有多重,却仍无所顾忌。

如今不似上回,上回她是有求于康若滨给她一个胜诉判决,而现下的康若滨虽是审判官,立场却与她的敌人无异,她必须火力全开才行。

一旁观战的靖成侯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子这么刁钻,竟将素有主见的康若滨逼得说不出话来。靖成侯也是有些资历的老人,听到话说到这个地步,便适时上前补充道:“康大人,且不说《诸司执训》是怎么规定的,但你的上一任京兆尹韩大人,审案子可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敞开了门让人听审,从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有规定,又有先例,不就是想将自己衙门的门关起来,康若滨竟一时找不出理由僵住了。他闷声半晌,又道:“此案牵涉的人都是朝廷要员,也不能仅听一家之言,需问一问宁平侯府才是。——侯爷,夫人……”

“万万不可!”

曹锦丽早在听秦山芙主张公开审理时便焦躁不安,不等康若滨话说完便急道:“又不是寻常老百姓的家里长短,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家出了这种惨事本就失了体面,怎能像猴戏一样被人围观,还有没有体统了!”

秦山芙不以为意:“不知宁平侯夫人口中的体统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体统,可都在太宗皇帝编纂的《诸司执训》里写着,就是今天必须要公开审理。难不成,曹夫人的体统,还越得过太宗皇帝了?”

曹锦丽气得差点跳起来,“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便好。靖成侯府是名义上的凶犯尚且无所顾忌,尊府既是苦主,又在怕什么呢?这几日沈府生怕外人不知沈府在办白事,怎的正儿八经开始审理时,又想避人耳目了?”

曹锦丽这辈子只被自己的皇后长姐训斥过,自小到大,哪被这样劈头盖脸地损过?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反驳不出,气得直哆嗦:“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你可知是你在同谁说话?我便是马上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也使得!”

至今都没被古代尊卑思想同化了的秦山芙听得此言只觉得好笑,面向曹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宁平侯夫人自是身份尊贵,一定要打死我,我也没有二话。只是眼下查明沈世子的死因更紧迫些,不如先掰扯沈世子的事情。不过……”秦山芙顿一下,慢条斯理道:“就怕是查明白了沈世子的死因,夫人也没那个心思再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