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回到家中,除了买下院子,留了银钱,叫两个哥哥搬来照顾母亲之外,还寄了一些财物在金汤阁。她签了契,只有其中一人可以拿到这些东西,需要母亲亲自指定谁来继承。若母亲无故横死,那么两人都什么都拿不到。哼,若非图那笔钱财,许家兄弟怎肯齐聚母亲身旁,养她到如今?恐怕早抢了横财,扔下她逍遥去了。”
“金汤阁?这是什么地方?”
“金汤阁原本叫‘信庄’,以与人签契,恪守约定著称。往往有富人缴纳大量金银,买他们一契,多是为了执行遗嘱。亦有人或财或物寄托在他们处,约定以某些条件交给特定之人,或者商贾交易双方签契,请他们监督。信庄黑白两道皆有人庇佑,有契必行,无人能阻。因为保管的财物价值巨大,无数匪盗打过他们的主意,却从未得手,逐渐有了‘固若金汤’的名声。后来‘金汤阁’叫的人多了,‘信庄’这名便不再有人提。”
“有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两兄弟中的一人死了,剩下那个便能拿到金汤阁内之物。毕竟如今许婆婆已经痴傻,哄骗她指定他来继承财物易如反掌,另一个也无法反对了。”
“是这样。”
“我明白了。”她不再问其它。
两人闲坐喝了一盅茶,许婆婆端了点心上来。焦焦糊糊的几团,在碟子里冒着热气。筷子只拿了一双,递到玉河手里。
“来,尝尝。”
郑氏正要想办法解围,那厢玉河已经毫不介怀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鼓着两腮说:“好吃!”毫无方才讨价还价的清醒冷静姿态。
“慢点,没人跟你抢,”许婆婆满眼慈爱,挠挠她下巴,“你这馋猫。”
玉河便“喵”一声。
她如此倒不只是因为对吉祥的愧疚。
玉河对周国的女人一向有好感。在记忆中,她们是母亲,脾气极好的母亲的陪嫁嬷嬷,手艺极佳的周国餐馆老板娘,全是好角色。她喜欢许婆婆用周国女人特有的柔声柔气叫她“媛媛”。少女时出去骑马,弄得一身泥回家,母亲也这样无奈地唤她:“玉河!”
不知不觉,天色沉下来。老人坐在椅子上,握着她的手睡着了。玉河将她扶上床,而后同郑氏告辞。
西西在巷口等着,两人一起向尽欢楼去。
符吉和洛顼已经安排好,她们绕到楼后,直接使轻功上了二层,从丽娘的窗户上翻进屋内。
丽娘嘴里塞着东西,被绑在床上。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桌前擦剑。见到玉河,他收剑起身拜见,受到惊吓的女人则活鱼一样挣扎起来。
玉河斥他:“符吉,你吓她做什么?松绑!”
“我不是故意的,”符吉长相清冷,说起话来却显得傻气,“是她、她要那个我。”
西西忍笑,挥手道:“滚滚滚,看门去,”她说着将丽娘身上的绳子解开,拿出嘴里的巾帕前换了周国话说,“不叫,能活命。”
丽娘啄米一样点头。
帕子一拿出,她扑跪在玉河脚边:“小姐,我与你究竟有什么过节……”
“起来吧,”玉河不动容,“我此次来,是想听你说许家毒杀案的真相,”丽娘急忙要出口撇清,被她一个眼神止住了,“白天里那两个官差不会耍手段,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有些话,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真的不知道,”丽娘落泪,“该说的我全说完了。事发时我人在城外,事发前也好几日都没见许二爷,我实在是冤枉啊。”
玉河没有功夫跟她周旋,开门见山道:“你伙同许二,想杀死白氏,栽赃给许大,是与不是?”
这话惊雷一般劈在丽娘身上,她脸色“唰”地白了,嘴上还在说:“绝非如此!冤枉啊。”
“不久前,许二察觉到白氏与人偷情。而后,你们决定借机将脏水泼给许大,杀死白氏,嫁祸于他。
为此,你先让婵儿诱惑许大。让她帮他弄到‘官府查不到’的毒鼠药,怂恿他下毒毒害弟弟,再将此事推给饱受丈夫折磨的白氏。
你们打的算盘是:许大买到毒药的当天,许二先殴打妻子,给街坊四邻做一出好戏。而后,许二会给白氏的饭菜中下毒,待到她身亡,他便出门发难。到时候官府查起,许二、你和婵儿三人一同做伪证,加上药房伙计的证供,许大绝难洗脱。
可惜,为了避嫌,你出城三日,回来的时候只知白氏已死,想拿出早准备好的说辞,却没想到三人皆被毒杀。婵儿欲提醒你,却已经晚了。
怎么样,还要抵赖吗?”
丽娘不肯开口。
“今日,我查了《大周律》,”玉河语气依旧平静,“你这样的从犯,只判五到十年。但前提是你只害死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