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是娘的好女儿,是孩子们的好娘亲。”
玉河猛然放下碗俯身向前,冰凉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肩头:“为什么我不是媛媛?是不是因为我这里没有胎记?这么大的,青色的,圆的……”
许婆婆痴痴抬眼:“媛媛富贵命,肩上有钱币。”
玉河怔愣片刻,转向在院里洒扫的孙女:“许池,你来!”
那人忙不迭地跑进门,便听公主问:“你姑姑叫什么?”
“许鸳。”
“哪个鸳?”
“鸳鸯的鸳。”
媛媛……鸳鸳……母亲在世时,父亲有时唤她的小字。他用燕语叫她:“小鸳鸯”。
玉河愣住了。
怪不得,怪不得……
她仍在震惊当中,但巨大的惊愕里豁然涌出喜悦。
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母亲。母亲的母亲,还在。
玉河身子尤僵硬,唇角先化开了一个笑。她转向那人,叫道:“外、外婆?”
“我就是玉河啊。”她不顾许池的惊讶,紧紧抓住对面那人的手。
老人的手冷得吓人,又冷又僵,好像冰块。
这次,她没有再要她住嘴。
“玉河……这么大了?”她眼里突然充满希冀,语调低沉急促,忍着痛一般,“玉河,你娘亲呢?她好不好?”
“她……”
还不待她回答,许池尖叫起来。
老人的耳朵里溢出血液,在崭新的衣袍上晕开。
玉河还没来得及看向许池目光所落之处,便见面前的人双眼各流出一行血泪。
鲜血也从她的鼻孔溢出。那人想张嘴说话,殷红又自唇角流下,她的身子随即歪倒。玉河一惊,马上起身将她扶住。
她厉声道:“愣着做什么?快叫郎中!”
许池惊慌跑出门,许婆婆在玉河颤抖的臂弯中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却呕出一大口黑血。
玉河大喊:“西西!”
老人因剧痛而抽搐着,充血的双眼暴突,尤乞求地盯着她。她一边“呜呜”地吐血,一边急切地拽着她的袖子,想让她回答那个问题。
我的鸳鸳她好不好?
玉河一时不能明白,扭头又想再唤西西,只见她从外头跃入。
“马上去召太医!”她的声音沙哑。
话音落下,西西飞身而出。
郑氏等人冲了进来。玉河将怀中之人横抱起来向外冲:“带我去最近的郎中那里,快!”
郑氏大哭着往出跑,在前头带路。
许婆婆在玉河怀中颠簸着,短短时间,血已经将两人的衣裳浸透。
她的五脏六腑全部破碎。痛苦中,她不肯咽气,拼着最后的力气抓住玉河的袖子,拼命吐掉喉咙里溢出的血,想求那人解答。
可她不懂。
抑或是,不想说?
慢慢地,许婆婆的手终于松开。
死亡降临前,她的眼睛茫然地望向巷口。
或许下一刻,女儿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