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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总是很热衷于对别人的事发表意见。”

两人穿过庭院里最后一片海棠树的影子。海棠盛放的时节还没到,江与臣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开口:

“您觉得我寄人篱下,应当夹着尾巴感恩戴德,可我随心所欲,从来不被什么莫名其妙的规矩束缚;您还觉得我父母会为收养我后悔,可现在他们看着我屏幕里的节目和演唱会,早就认定我是他们最骄傲的孩子。说到底——”

江与臣抬手打开别墅庭院的大门,重新向身后看去:“外人的想法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从始至终,都没人问过你的意见吧。”他轻声补充。

“那我也等着。”医生的声音同样慢条斯理,“看他们是否会被这没用的好心拖垮。毕竟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朝江与臣伸出了手。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冷心冷肺的小崽子。”

两人在大门口握了握手,礼貌又冷漠地道别,甚至还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即使两人都对对方的恶意心知肚明。

回到别墅时,江与臣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

房子里此时显得格外安静,仿佛今天下午的兵荒马乱从未发生过。不曾有人意识模糊地捏着他的耳朵尖喊热,不曾有人在边上抹眼泪问如果岑念傻了怎么办,也不曾有人挑起他的伤疤,客观平静地说他骨子里还是冷漠又擅长伪装的野兽,当年就不该把他捡回来。

只是偏见而已。

江与臣想。

可当他拿着首饰盒朝房间走去时,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悖论。

现在他为了家里的利益去刻意讨好接近岑念,那对她来说,自己本质上就是个凉薄欺骗,冷心冷肺的伪君子;但如果他没有笼络住岑念,如果某天秘密外泄,那他的养父母的生活就会被彻底摧毁,他就真成了给江家带来不幸的祸端。

无论哪一种,他仿佛还是逃不出医生诅咒一般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