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啪嗒”撂笔,尔后办公椅旋转,“咯吱”响动一阵:“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肯上我的床,就能抵消一切,对吗?”
他赤裸直白,她的话中话从隐藏的角落搡入阳光,一瞬间,她耳鸣目眩。
这种卖身般的羞耻,康颜呼吸发抖:“如果许先生需要其他的感谢方式,我会努力做到,如果许先生看不起我这样,我也会立刻挂断不再叨扰。”
许永绍喉咙深处吭出一声笑,听不清情绪冷暖:“我晚上有饭局,八点半在门口等我。”
“记住,准时。”
十二月即将中旬,大雪节气已过,夜里冷霜泛滥。康颜照手机,苍白的脸点缀口红多了丝生气,她抹嘴角,借口红晕染脸颊,将自己裹进大衣,缩脖子等于樟树下。
熟悉的黑车接近,缓缓停泊身边。康颜伸手开门,许永绍闭眼仰靠,听见开关门声也不曾睁眼。
康颜拿不定他的心思,坐入车后半晌没吭声,倒是老贺先发话:“许先生让我问您,您想去哪儿?”
康颜侧脸瞥过许永绍,路灯黄光微微渗透车窗,他略睁眼,眼珠悄然斜来,倒比彻底闭上还让人捉摸不透。
康颜下决心:“去老街,我指路。”
康颜弓腰探看车前窗,车内空间太大,她躬得挺吃力,好不容易望见青石板铺就的上坡路,康颜立刻叫停。
她挺回腰杆,话语有些许犹豫:“许先生和我一起下车吗?我带您去个地方。”
许永绍彻底睁眼,先看看康颜,又斜往窗外环视一圈,抬手示意老贺靠边停车。车停稳,许永绍慢吞吞下车,轻轻一推,门便缓缓关闭:“去哪儿?”
老街不热门,但多少算个旅游景点,保留了旧式人字屋顶,沿街檐口垂挂大红灯笼。因为路窄巷子小,不方便大型开发,青石路板砖地都没变,过客来来往往,被时间磨出粗砺的纹路。
康颜虽是带路,却不敢向前太多,似有若无与他并排。许永绍围着粗呢围巾,穿着羊绒双排扣外套,笔挺无褶皱,连裹里头的西装都一丝不苟熨帖着,倘若再加顶黑帽,倒是挺有民国味。
康颜低头,盯着他锃亮的皮靴:“许先生很少来这种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