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乔思白终于意识到,今晨延觉的反常是在同她告别,而她也终于明白——

再也不会有那个生了一张妖孽一般的脸的佛子,一身袈裟双手合十端坐在那里等她回来,面上毕恭毕敬,私下里却温柔又刻意地贴着她的耳朵唤她一声“思白”。

乔思白呆愣在原地,看着偌大的寝殿,一阵难言的酸楚和痛感突然从心里蔓延开来。

“陛下……”

秋玉担心地喊了一声,犹豫片刻,还是递上了延觉留下来的一封信:“延觉法师说,请您务必听从中书令大人等诸位元老的话,明文宣诏,肃清朝堂,赶在太后和其他人前面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乔思白看着秋玉手上捧着的那封信,久久未动。

她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语气却克制着几分怒火,压着声音反问:“然后呢?”

“朕听中书令的话,明文宣诏,说自己是被妖僧所惑,然后呢?”

她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然后就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下旨让人去砍了他吗!”

“陛下……”

秋玉赶忙低头跪下,“如今陛下为延觉法师开罪了太后,恐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万一届时太后反手扣一顶昏君的帽子在您头上,后果不堪设想!陛下难道忘了,太后手上是有兵权的吗?”

怎么会忘?

金骁每年年底都会来京城述职,他如今领着金家军,早该到京城附近了,只是时候未到,不敢妄动而已。

她何尝不知,自己如今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若不能稳固民心,届时金氏一顶帽子扣下来,再煽动舆论,就算她的地位再怎么合法,大势所向,她也不得不被逼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