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垂眸,敛住眼中所有的情绪翻涌。
林晓每确定一个穴位,都会轻声告知方驰名称,这是阳谷穴,那是阳溪穴,那又是大陵穴,还有什么内关穴……方驰左耳进右耳出,阵阵耳旁风刮过无痕,记住的唯有那道轻柔干净的嗓音。
林晓单手施针,用拇指和食指指尖持针,中指尾端紧贴在确定的穴位点上,以指腹抵住钢针中段,持针的手指向下施力时,中指也随之弯曲,针入,刺破皮肉,手指变成传感器,感应着钢针戳在穴点后分毫之间的变化,最终定针离手。
一根又一根,林晓微微斜着身子,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专注而谨慎。
这样近的距离,好长时间没有过的亲昵接触,哪怕是借针灸之名,方驰亦顾不上手腕被扎成钢针刺球,目光肆无忌惮地停驻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任意妄为,有恃无恐。
最后一根针扎进腕间,林晓深深呼出一口气,直起身子,带了点愉悦道:“好啦!”
方驰垂下眼睫,这才收回窥探。
“要多久?”
林晓说:“看吃针程度和退针的快慢,一般情况下十几分钟吧。”
方驰未置可否。
针扎完了,两人再次无话,林晓在微弱的紧张过后,终于又察觉到尴尬。
不过,狼狈困窘都是他一个人的,方驰虽然沉默不言,但林晓就是能从这涌动的气流中,嗅到方驰身上那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松散和悠然。
他抬脚,默默转向一边,摸着沙发扶手坐下来。
一会儿拽拽上衣衣摆,一会儿抠抠桌面缝隙,渐渐的,这样的氛围对于他而言终于演变成坐立难安的煎熬,林晓心中莫名委屈,转念又觉得自己矫情,再深一步想,只怨方驰言出必行的君子所为,说到做到,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但是,他要这余地又有什么用?
话是自己说的,人是自己拒的,难道现在真要他一个小瞎子舔着脸跟那人说一句“你别不搭理我”吗?
绿值超标,茶气冲天,他自己都心生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