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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荣拿起塑料盆放在池边,倒了半壶热水,又用葫芦瓢接了些凉水慢慢往盆里兑水,手在清水里晃了晃,试过温度后,他拍了拍顾锡东精瘦的脊背,示意他蹲下来。

“我自己来。”顾锡东刚想去抢爷爷手里的葫芦瓢,却被爷爷按住脊背蹲了下去。

温热的水流顺着后脑勺流向水池,他惬意地眯了下眼睛。

爷爷朝手上挤了些洗发露,搓了搓才抹到他的头发上。爷爷手劲很大,手指腹上经年劳作留下的老茧摩擦着头皮,扎得他又痒又痛。

心里掠过一道酸楚的暗流,他紧闭的眼睛里竟像是有东西要涌出来。

洗完头神清气爽,他穿上一旁椅背上搭着的白色短袖t恤,和爷爷在树下吃早饭。

早饭还是老三样,馒头、咸菜和稀粥。

不过,他面前放着一个白胖白胖的剥了皮的煮鸡蛋,爷爷咬了口馒头,用筷子点了点鸡蛋,示意他赶紧吃了。

他拿起鸡蛋咬了一口蛋清,把蛋黄挤出来投进爷爷碗里,“我不爱吃这个。”

爷爷拧起眉头,眉尾处的几根长眉毛忽上忽下地抖了抖。他想把蛋黄再夹给顾锡东,可顾锡东端着碗站了起来,他几口把粥喝掉,把空碗放进水池,“爷爷,我去学校了。”

顾长荣神情无奈地看着顾锡东,他啊啊叫了两声,指着村西方向,提醒顾锡东回来后去结婚那家吃席。

顾锡东哦了一声。

顾长荣看他态度敷衍,禁不住从凳子上抬起屁股,指着桌上的饭菜,做了个大口吞咽的动作。

顾锡东不想忤逆了老人家的意思,他站在原地说:“我知道了,回来我就过去。”

爷爷这是怕他错过酒席。

顾家村虽地处朔阳市中心,可它仍旧保留着农村的风俗民情。村人遇上红白事情,主家会在家搭棚设宴招待亲友四邻。一般都是流水席,看自家地方大小支起十张、二十桌不等餐桌,吃完一拨换一拨,直到待完所有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