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页

丁景仪沉默片刻,双臂交叠抱住彭原:“我知道。”

出租屋里的东西要么是房东留下的家具,要么是彭原上大学之后断断续续买的,只有这个体温计是彭原从姥爷家里带来的。

他父母结婚时,连婚房都没有,东西也少得可怜,留下的就更少了。

彭原记得的有一台黑白电视,还有一辆存在于姥爷和姥姥的传说之中的自行车,自行车早就被本地的窃格瓦拉偷走了。

再就是这个体温计,不起眼,却是仅存的东西。现在连它都彻底归于尘土了。

彭原觉得自己身上残留的什么东西消失了,像是一段历史结束了。

“几十年的体温计,也该坏了……”彭原拍拍丁景仪,“快去外国了,估计家里得空一阵子。你昨天不是说有活没干完吗?你发烧了,我帮你整。快告诉我都是些什么、怎么整?”

丁景仪亲了亲彭原:“不差一天的活。”

这在彭原听起来像两人这辈子就这最后一天在一起了。彭原心里揪揪的,又说不出劝解的好听话,就只能搂着丁景仪不撒手。

丁景仪打个嗝,活像只尴尬的天鹅:“猫猫弟弟,给我肋骨搂断了。”

彭原这才松了手。

丁景仪看着彭原,幽幽地说:“你要是实在想做些什么,就帮我去喷个漆吧。”

丁景仪经常为塑料娃娃化妆,中间要喷个七八次消光漆,彭原是知道的。

娃娃头刚从快递里拆出来都是脸上光秃秃的,眼睛空洞洞的,看起来贼吓人,一堆娃娃头放在阳台上,下面压着送妆娃娘的备注纸条,风吹纸飘,有点传统邪教祭典的气息。

丁景画娃头是批量操作,画完一层就喷一次漆,晾在阳台,等到晾干再画下一层。